刘四来斜眼看看冯元盛,小烟袋吧唧着,不无嘲讽地说:“新区长有办法,‘还要搂’嘛,搂了老百姓的钱,给你们当村长的买酒喝,把你们灌得忘记是哪国人,忘记祖宗是谁,然后牵着当狗,替鬼子卖命……看你醉得这熊样,‘还要搂’那酒好喝是吧?那是猫『尿』,那是**汤,你还得意呢!”
‘还要搂’是于集乡百姓给新区长韩跃楼起下的绰号,短短数日,却已传开了。
刘四来的几句话把在场的人说乐了,却把冯元盛说得恼火了,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喝道:“四来你……胡说,新区长……算个**哩!他那酒,是日本人的『尿』,我不喜得喝……我是,在俺舅子家,喝咱这村酿!告诉乡亲们,明天,我正式辞职,这伪村长,我不干……”元盛晃悠着在凳子上坐下,身子险些歪倒。
“咋回事,快跟大伙说说吗?”一直沉默着的兴善催促,“准是让交钱交粮吧?”
“钱、粮不但要交,数额加倍……还得出夫,修据点修公路修炮楼,让鬼子的汽车、大炮横冲直撞,挖壕沟栽铁丝网,防八路军游击队……”
“『奶』『奶』的,这个冬天又不得安生了!”
“村村要有情报员,谁抗日、通八路,抓谁,抓住八路、**,有赏哩!”
“啊,给鬼子当……当暗线,做『奸』……『奸』细?”
“挣这昧心钱,不在人数哩?”
“话是这样说,人『性』不一样哟……有饵子就有鱼虾龟鳖!当上皇协兵,白面卷子炖猪肉吃起来香哩,人五人六,坑抢拐骗没人敢管……当上『奸』细,能得赏钱,能升官发财。有人干的,只要能挣钱,他管啥卖国不卖国,卖老婆卖爹他也干,啥良心不良心哩……咱村有人报名了!”元盛恨恨说。
“谁?”几个人同时发问。
“不知道……在区上挂号,跟县里警察局特务钩联着……哎,四来,这村长说啥我也不干,韩跃楼,就是咱新区长,蔡惟德的亲戚……他喊俺亲爹俺也不干,我看,是不是你当……”
“我才不干呢!”四来腾地站起身,“你脑瓜活泛,会周旋,该继续干,只要把握着,别让咱村百姓吃亏就行……倘弄个真汉『奸』当村长,乡亲们跟着遭殃呢!”
万七从角落里钻出来,“嗯,在……在理,元盛,将……将就干吧!”
忽听外面一阵吵嚷:“谁……站住!”是元盛的二弟元兴的声音。只见临街的院墙上探出个脑袋,正向祠堂里张望,听见喊声,那脑袋缩回,一阵飞跑,渐渐远去。
几个人跑出街门,已看不见那人的踪影,元兴说:“我去茅厕,见这家伙扒着墙鬼头鬼脑地探看,我一喊,兔子似的窜了!”大伙纷纷议论:“这人,八成就是那『奸』细……抓住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月姑平时每晚总去祠堂坐一会儿,由青莲刷锅洗碗,然后照应春亮喂『奶』换『尿』布。桃花每天送瓶羊『奶』过来。青莲打发春亮吃饱喝足躺在炕上玩耍,便把纺车搬来,守着小家伙嗡嗡嗡地纺线。纺车吱吱转动的声音像催眠小曲,春亮听着这声音入睡很快,而且睡得安稳。可这个晚上没去祠堂,只为松绮母子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