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也随后来到。她只在武城的八路军政治培训学校与他见过一面,那是在欢送程君仪、齐运捷等前期结业生的典礼上。这次受命离开冀南军区,来县城接受县委交给的新任务,联系人便是程君仪。
苏珊进屋时,老程正和星奎说什么,两人都神『色』肃然。珊珊推开门便笑问:“我可以进来吗?”老程起身与珊珊握手,说:“当然可以。今天我找你和星奎,是同一件事。苏珊同志是不是已猜到了?”
苏珊摇头一笑:“我正纳闷呢。来时军区政工科的领导只盯嘱我听从地方党组织安排,我猜到要离开部队,可原本还打算动员未婚夫一起去河西当八路呢。”珊珊说话轻快响亮。她掇过一只木凳,挨星奎坐下,抬头看老程,却又恢复了适才的凝重,便说:“程书记尽管交代任务,我服从组织安排。”程君仪挪一挪凳子,尽量凑星奎和珊珊近些,压低声音说:“我正和星奎说到黄沙会的近况……有个不好的消息,我不得不告诉你。”
“不好的消息?你说吧程书记,黄沙会发生了什么?和我个人有关?难道我父亲……”珊珊惊异地睁大眼睛。
“黄元辉,你的未婚夫……他牺牲了。”
“啊,这……是怎回事?”苏珊几乎呆了。
“他是在突围时英勇牺牲的?”程君仪面容严肃,声音沉重,“内部出了『奸』细,抗敌动员会保卫县城的作战方案被泄『露』给敌人,敌人提前实施包围,对驻守城外的民团和从龙虎岗集结的黄沙会实施围歼……黄沙会和民团伤亡很大,按计划带队从龙虎岗出发袭击敌人侧后的聂三全、黄元辉都牺牲得十分壮烈。他们都是英雄啊。”
苏珊脸『色』苍白,牙关紧咬,泪水溢出眼眶。她缓缓侧过脸看看星奎,星奎用手揩抹着眼角,说:“聂师父和元辉牺牲,我也刚听程老师说,我随姚金廷参与守城,姚家庄的黄沙会员死伤三四百人啊!”他捧住脸轻声呜咽起来。
程君仪没有接着说下去。这个足够刚强的中年男人此刻也已声音哽咽,满脸泪水。他起身走到窗前,怅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竭力平抑内心的激愤。他在提示自己:亲人们同胞们的鲜血不能白流,眼下他要振作起两个年轻同志的斗志,按党的计划尽快开展新的斗争。
苏珊停止了悲泣,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眼里却仍闪烁着泪光。她看着老程说:“程书记,我猜到了组织的意图:让我重回黄沙会?”
“是的。”程君仪郑重地点头,“我们党和八路军,一直把黄沙会视为朋友。这次黄沙会遭受严重损失,无疑是敌人『插』手从内部作手脚。当前,黄沙会处在存亡关头,县委十分重视这个以抗日御匪为初心的民众自卫组织,他们的领袖都是农民中的豪杰侠士,有救国之心爱民之意,但既然是农民,就有他们的局限『性』。金书记去冀南军区了,鲁西北特委马上召开会议,党决心领导人民持久抗战,这就必须把广大民众动员起来,黄沙会是我们争取团结的一支力量。现在的情况是:敌人不会轻易放过黄沙会,必然持续实施恐怖高压,把这个与之为敌的民间组织压垮,或利用阴谋手段,分裂破坏使其蜕化为日伪统治的傀儡……”
苏珊已抹干脸上的泪渍说:“程书记,我明白了。请党组织相信我,我愿接受这项任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