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奎与那位不知名姓的好汉分别,看他托抱着李县长的尸身离去,高大魁梧的身姿消失在茫茫夜暗中,一桩心事放下来。他默默走在昏暗的街巷里,鬼子伪军的岗哨像沿街游弋的幽灵鬼火。这座亲切熟悉的故乡小城被豺狼占领,变得如此冷凄恐怖,无限伤怀涌上心头。他的眼前重又现出日前血战的场面,多少壮士呼喊着向日寇冲杀,却在炮火和刺刀下倒下,多少『妇』孺老弱被"jian yin"被杀戮。星奎的胸膛里滚涌着怒火,压抑着忧愤。眼下应该怎么办?他想起即将分娩的妻子秀婷,想起地洞里的八路军伤员倪凤祥和王和。他牵挂着亲人和同志,恨不能立即回到苏官寨。但此时最想见到的却是自己的启蒙老师程君仪。老师是**县委的负责人,自己的入党介绍人。在这个『迷』茫的时刻,星奎好想向他倾诉,从他那里得到党的指示,弄清今后斗争的方向。
星奎想起一个地方。他拐弯抹角走着,看看来到北关街上,一处临街门店就在巷口的拐角处。是仁和『药』店。去年来县城,星奎曾两次在这里见到程君仪。他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轻轻敲响店旁黑暗处的侧门,然后躲进拐角旁。第三次敲门后,他听到了脚步声,独扇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戴着粘帽的脑袋。星奎立即认出是店员王殿生,殿生似也认出星奎,没有说话,便一把将他拉进去。
两人悄悄走进一间屋子。王殿生点亮小桌上的一盏油灯。灯光照亮简陋而冷清的房间,摆放着铺盖的木板支撑在条凳上,那是殿生的床铺。
殿生回身问星奎:“刚到?没吃饭吧?”
星奎坐在床板上,说:“觉得饿了,弄点吃的吧。程老师可曾来过?”
殿生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两个烧饼:“吃吧,我晚上买下,留给程经理的。看来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星奎惊喜地问:“程老师啥时候来?他是这『药』店的经理?”一边接过烧饼大口吃着。
殿生点头,疑『惑』地问星奎:“你不是接到通知来见他?还是来接秀婷?秀婷被困在城里,住在老教育局长夫人家。眼看分娩,你怎舍得让她自己来抓『药』?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生了。”
星奎惊异地站起身,“啊,秀婷在城里?她啥时来了?”
殿生按下星奎说:“鬼子攻城前一天,秀婷跑来找侯先生求秘方。放心,老教育局长在世时,与侯老先生是至交密友,夫人是个好心肠的老太婆,不会出事的。你家的『毛』驴还在店后院,我给你们喂着呢。”
殿生见星奎穿得单薄,便又弄个火盆点火取暖。星奎得知媳『妇』秀婷就在城里,情绪兴奋却越发牵挂,但终究数日没好好歇息,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实在累了,倒在窄小的木床上歇了。殿生边弄火,边恨恨叙说鬼子在城里这一日一夜干的坏事:香艳阁的大火延烧了几条胡同,二十多个"ji nv"全被"qiang jian"后杀掉;大街上躺着足有几百条尸体,被鬼子用汽车拉到城西,挖大坑埋掉了。星奎朦胧听着,带着悲愤睡去,梦里竟咯咯咬起牙齿。
星奎在猛然听见屋门响,见秀婷怀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出现在面前,头发散『乱』睡眼惺忪却挂着微笑。星奎忽地坐起,『揉』『揉』眼睛,跟前真的坐着秀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