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呵呵笑起来:“你敢,你啥都敢,伤天害理的事你都敢干!”
李俊岚挥刀冲向老人,却被任成芳死命拖住他。老人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我听说,近两个月,倭贼在铁路边搞三光,屠了八个村,孔三磙子的匪兵在这一带屠了三个村。只是,会有人收拾他们的。孔三磙子已经被八路军除掉,鬼子也进退维谷,前有国军阻截,后有八路袭击……凡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之徒,终究会遭报应的!”
任成芳一边拦挡李俊岚,一边解释说:“老先生不要误解,我们李司令胸有大志,到这一带来,是为发展壮大,保卫国家,护佑黎民。今天在咱们村,纯粹是一场大误会。”
老先生声泪俱下:“好一场误会……家家遭劫,人人自危!村里除被你们抓的,全跑光了。天亮了,孩子们应该来读书的,如今不知去哪儿逃命了……人心怨愤,你们怎能立足?还求什么发展?”
任成芳向老人鞠躬致歉,连声谢罪。李俊岚似乎也听懂老人话语中的道理,将刀缓缓收入鞘中。任成芳回身拉起李俊岚,反身走屋门。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两个匪首的脚步声渐远,又听大门一声响。便急忙起身走出探望。见大门已被重新关闭,便从里面『插』上门闩,顶上门柱,回到客厅便轻轻喊声:“出来吧,他们走了。”一个年轻女子搀个老『妇』人出来。老『妇』人眼泪簌簌流下,哽咽说:“好险啊……这群野兽倘或再来,可怎么办?”老人略作沉『吟』:“你跟文卿一起逃走吧,趁黎明前这阵黑天。”
原来这老者名叫陈一昊,他的高祖父是清朝初年恩科进士,曾任高官,且为官清廉,名声极好,老年两袖清风退居乡里,仅靠薄田数十亩度日,教导后代谦恭处世,勤俭持家,所以在这一带村庄颇有威望。一昊老人自幼饱读诗书,曾于光绪年间中过秀才,自年轻便办个塾屋,附近村庄的孩子大都送来陈家跟他读书。这个叫做文卿的女人是老夫妻的独生女儿,婆家在县城东关,丈夫不久前因病去世。文卿孤身回到娘家来,不料却遇到这场匪患。幸亏祖上留下的这块牌匾,侥幸让这家人暂时避过一劫。当下老『妇』人执意不肯离开丈夫逃走,只担心年轻的女儿。两人便催促文卿逃走,去苏官寨投奔外甥女金菊。文卿换下女装扮作男人,为躲避土匪巡查,老夫妻送文卿从院后出侧门,登着梯子爬上围墙翻出村外。文卿洒泪告别父母,第二天赶到苏官寨时,正是金菊与聂三全成亲的前两日。
李俊岚匪部鸠占鹊巢,在大王庄住下来。被羁押的人照旧被关,逃走的人照旧在外躲藏。匪徒们杀猪宰羊,喝酒吃肉,在百姓家翻箱倒柜,数日中,李匪遭遇附近村庄自卫组织的连续攻击,虽击退进攻,也小有缴获,但自己的人员又有伤亡。李俊岚觉得如同坐在火『药』桶上,在这村难以久住,打算采取任成芳和岳吉春的建议:撤离大王庄。但就如何处置被羁押的五六十个青壮年男人,两人却又发生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