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兆荣早早起来。昨晚和黄钟奇、姚金廷三兄弟喝得痛快,又有元辉和三全等频频敬酒,竟有些醉意。但他还是按时醒来。他没如平日一般长袍马褂,而是着一身轻便服装,从墙上摘下悬挂日久蒙了灰尘的佩剑,要去加入聂三全带领的那帮年轻人的行列去习武练功了。多少年来,他一直坚持每日早晚打拳踢腿练功习武,但自夫人去世却变得怠惰疏懒了,只偶尔牵上那匹青鬃马去村西大道遛一圈,或徒步用拐杖挑上画眉笼去沙河边层林中散散步。近来时势的演变,尤其和胖娃娃一场争斗和县城一行,让他不知不觉间恢复了青年时的豪壮。的时机似乎到来了。李俊岚没有走远,近来发展得越发势大,罗尚武、高粱茬、孔三磙子等土匪队伍也纷纷争夺地盘,日益猖獗,特别值得担忧的是日寇,当前正忙于南下攻城略地,一旦腾出手,只怕这一带难免为鬼子铁蹄践踏。黄沙会的成立,联庄自卫的责任,让苏兆荣感受到肩头的沉重,实现早年曾有的报国之志的时机到了。
兆荣将佩剑拿到门前亮处,用抹布擦拭干净,随即拔出剑鞘细细察看,那剑依然铮铮闪亮,挥剑试舞,只觉得寒气『逼』人,不禁满意地一笑。兆荣提上剑待要出门,忽听门外一声喊:“爹。”声音清脆甜嫩,是珊珊来了。
兆荣不由心中一喜。昨晚宴席间,他好盼望女儿出现。他已答应黄钟奇,按照姚金廷提议的吉日,让珊珊过门成亲。但心里却没有底气。夜晚难以入睡,大半时间在考虑这桩亲事。与珊珊交谈多次,女儿拒不认亲,让兆荣陷入两难:要满足女儿,刚建立的联庄自卫的同盟必将破裂;『逼』迫女儿就范?孩子没了母亲,做父亲的又如何下得狠心,何况珊珊聪明且刚强,读几年书,弄得满脑子新思想,那样或会适得其反的。而今吉日已定,自己也已应诺,岂能反悔。兆荣本打算早饭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女儿珊珊,与她谈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的婚事。
“爹,知道我找您为啥事吗?”珊珊走进来,看父亲的装束,便又笑说:“爹显得年轻了……您要去练武?三全叔他们在祠堂前练上了。”
“爹本来不算老嘛!”兆荣说,“孩子,爹真的正想找你。”
珊珊已站在炕沿前,为父亲叠被子,放衣服,边说:“爹要说的事,我知道。可我找您要说的事更重要。您不会忘记吧?”
兆荣踅回身,将佩剑重新挂在墙上,一边猜测着女儿的话,也恍然想起:“我猜到了……爹答应的事情,怎会忘记。”
苏兆荣在椅子上坐下来,一副要和女儿长谈的架势。
“珊珊,我想选个好日子,先为三全和金菊把喜事办了。”
“选啥日子?我看就今天!”珊珊回身坐到炕沿上,高兴地说,“我就为这事找您。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来得及?”兆荣看出女儿心情不错,也暗自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