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兆荣和聂三全、元辉回到苏官寨,天已大黑。一行人在大门外下马,兆荣便看出些许异常:才过元宵,今夜的街头竟全没了节日气象。门楼上红灯已摘掉,大门紧闭,昏暗中依稀看见街上皑皑积雪,却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一派冷清空寂。若在往年,村里几乎热闹到二月二龙抬头春耕大忙的。兆荣意识到什么,带着喜『色』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将马缰和外衣甩给身后的三全,吩咐他先把元辉和随从安置到客房。
兆荣独自进入后院堂屋。见里面亮着灯,里面似有人声,像是永禄和珊珊在争论什么。兆荣便轻咳一声,跨进门去。
珊珊和永禄的争执停下来。兆荣看见女儿,脸上即现出笑容,说:“孩子,爹今天高兴,又有客人同来。快让人安排饭菜,我今天要陪他们喝一点。”珊珊忙给父亲端水洗脸,然后问一声:“来了啥客人?”兆荣说:“元辉带人护送我回来,去客房住下马上就来这里。”珊珊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说声:“爹,我这就去伙房安排。”便转身出来。她猜到,父亲去五龙庄,虽是争取黄沙会援助守护村庄,但必然和黄家谈及亲事,只怕黄家人又要催促过门了。没想到事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个黄元辉居然跑上门来了。珊珊不愿与父亲公开争吵,更不想见元辉。借机出来,先到伙房说一声,便回房间,正打算关门睡觉,想到父亲会派人前来催『逼』,便关上屋门,径自从后院花园的角门溜出,找秀婷去了。
永禄怏怏见过父亲。兆荣看他脸『色』不好,便追问:“村里出事了?昨晚的灯会怎样?”永禄垂头丧气说:“胖娃娃的人来,搅了灯会,姐姐和我差点被他们抓去。两个八路把胖娃娃的人赶走了,可姐姐下令打开寨门放八路军进了村。只怕胖娃娃更恨我们了。”
兆荣吃惊。他没料到胖娃娃这样狂妄歹毒,居然步步紧『逼』。看来昨日下午不只在途中追杀自己,同时将魔手伸向村寨。当然,他也没想到远在河西的八路军突然出现。或许,不是他们,自己的子女和整个村子会遭大难。当下看儿子张皇失措的的样子,兆荣不禁生气,暗暗赞许女儿。这时,三全带元辉来了,兆荣便厉声吩咐永禄:“去找你姐姐,让她快来。我要商量大事,想听她的见解。”
兆荣又吩咐三全通知有关人,准备在前院客厅连夜商讨大事,特别嘱咐他去秀婷家,看星奎若在,让他来列席开会。三全匆匆去了,屋里剩下兆荣和元辉。兆荣便和元辉款款叙谈,只待女儿珊珊来到,自己即便抽身去前厅,留下这个僻静房间,让一对未婚小夫妻说些体己话。近来为这门亲事,父女俩屡次发生争执,珊珊执意不愿早早过门,嘴上说还想上学,料想还有对元辉不甚中意的原因。在他看来,元辉人品不错,正直憨厚,只是厌文喜武,读书太少,说不上精明干练。而珊珊多读了几年书,有些文才,处事颇有主见,有男子气,难怪和人称假小子的秀婷合得来。兆荣想着,不觉叹口气,忙让元辉喝水,说等一会儿珊珊就来了。心里却有些焦急。眼下与五龙庄和岳家集联手,是防寇御匪保家护村的头等大事,而儿女婚姻也绝非另类小事,对大局或有微妙影响。
兆荣起身徘徊,听外面有脚步声,探身看时,却是永禄回来了,说找遍各处不见姐姐。又有三全进来,说翰文等人都已到齐,只等兆荣了。三全还说:秀婷家已关门歇息,星奎去县城瞧朋友未曾归来。兆荣强做笑脸,拉起元辉的手:“贤侄且跟我一同参加议事,介绍些你们村的经验,帮我出些主意。”元辉大失所望,竟如失魂落魄只好随兆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