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婷回到苏家,珊珊果然在门口等她。两个蜜友已有很久没交流,珊珊满腹心事,秀婷怎猜得到。珊珊拉起秀婷到后面她的房间,开口就说,“婷姐帮我拿个主意:爹动员我早点过门,可我不愿意,我想继续上学。怎么办?我爹去五龙庄了,一定又和黄家商量这事。”秀婷说,“那就在德州接着上嘛,结了婚也可以上学啊。”珊珊说:“我不想去德州,那里是日本人的天下,亡国奴的滋味我可受不了。我更不想结婚。”秀婷疑『惑』了:“那……到底是怎回事?你看不中那个男人?”珊珊有些愤愤然:“当初都是我爹包揽,那时候我才十三岁。我见过那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像他爹——钟奇大伯,粗鲁直率,有勇无谋。”秀婷安慰说:“那可不一定。当时还是孩子,现在长大了。五龙庄黄家的公子,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看天『色』已晚,便拉起珊珊:“走,我陪你去街上看灯。”珊珊怏怏走出,嘴里还兀自嘟哝:“看你两口多好,恩恩爱爱。倘我不顺心,我会『自杀』的!”秀婷用力扭珊珊的脸蛋,说:“你瞎说!怎能那样。俺们是穷人,还乐乐呵呵,你这大户小姐,怎自寻烦恼起来。”
县城东北四十里的苏官寨,传统的上元灯会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气。太平年景,灯会往往连办数日。当下时势动『乱』,村长苏兆荣仍执意要办,亲自做了周密安排,意在显示其治下的苏官寨之祥和兴盛。临去五龙庄前又对管家张东和儿子永禄做了专门安排。
入夜,天上弥漫着乌云,看不见星星和月亮,苏官寨东西长街上的灯火更显明亮壮观。位处十字街口的苏家宽大宏伟的院门上,一字排开八只硕大的红灯。由此向两旁延伸,各种灯饰排列两旁,上面花花绿绿的造型和图案如刘海吊蛤蟆、吕布戏貂蝉、嫦娥奔月、李三娘教子等,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街巷里人流如『潮』,附近各村的高跷队、架鼓队、武术队、舞龙队等依次穿街亮相,到预定场地表演。寨内外灯光璀璨夺目,天空中烟火绚烂多彩。卖吃食玩具的摊点沿街排列,南腔北调的叫卖声充斥街头,女人们孩子们拥挤着吵嚷着,整个街市一片欢声笑语。
秀婷拖着珊珊在人流中穿行,一会儿观灯,一会儿看舞。看看走到村口,忽见前面一片纷『乱』,人群惊慌奔跑,有人高喊“土匪来了。”秀婷吃一惊,拉着珊珊躲闪到路边。
十几个穿草绿服装的汉子骑马冲进寨门,个个跨枪持刀,大声吆喝着“闪开!”一个瘦猴似的年轻人一挥手,这些人便分开两边把住门口,拦住过往行人。瘦猴跳上马背高叫:“都听着,我们是李峻岚李队长的队伍,我是副队长牛仔。我
们是抗日义勇军,打日本保护老百姓的。可打日本总得有枪弹『药』,有粮食有钱花……他妈的,俺们这些人出生入死,大伙得出点血,帮帮忙……捐赠一块大洋,发一张‘平安符’,贴在门上作标记,保你一月全家平安;捐赠十块大洋,可发十二章符,保一年平安,分文不捐,让你日夜不安!”另一个歪戴皮帽左脸有个疤痕的家伙补充说:“没钱没粮,有娘们也行……大闺女小媳『妇』,有一个伺候大爷们,保你全家平安。”说着,『色』眯眯的眼睛朝惊慌失措的女人们『淫』邪地狂笑。
寨门口被几个挎枪持刀的匪徒拦住,开始向过往行人收取“捐款”,不交钱不能出入,每一块大洋,给一张巴掌大小画有胖娃娃图像的黄表纸,就是牛仔说的“平安符”。
这时,疤痕脸带个匪兵悄悄向『妇』女群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