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虚惊一场,当女人好累,我要有初九那样的身子该多好……
烛火微微跳跃,俏皮蓬勃,一只簪子百无聊赖的挑着灯芯,不及中天露明耀,却比中天露暖眼。
我喉咙闷闷的支吾了一声,杨修夷回过头,眉眼清淡,放下簪子,倒了杯茶走来:“好点了么。”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托起我的后背,茶水有些苦,苦后略甘,舌尖有阵清然。
他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柔声道:“你师父没事,不用担心。”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他侧首在我发上亲了口:“你睡得有些久了,饿不饿,要不先出去走走?”
我忽的说道:“杨修夷,还记得桑霖么?”
他微微一顿:“嗯,自然不会忘,怎么忽然提起她?”
我闭上眼睛:“我梦到她了。”
对于讨厌的人,类似于泼妇柳花,秃头阿三之流,我会不时挂在嘴边嘀咕上几句。但真的痛恨到骨子里面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愿想起,比如清婵,比如君琦,比如桑霖。
桑霖长我五岁,却要叫我一声师姐,比起那对砍我手指,偷了师父五十两银子下山的姐妹,桑霖将我欺负的更甚,虽然一开始是我的不对。
师父带她上山时她的身世委实可怜,自小流浪,几经人贩子转卖。后来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失手打死了夫人,她被买去当替死鬼,在牢中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屈打成招按了罪状。所幸为师父所救。
她的这番曲折经历让人唏嘘,是以,整个望云崖上下都待她尤为关照,一向对我横眉竖眼的杨修夷也常让丰叔送些珍贵的药膏纱布过来。
一开始桑霖胆小话少,师父便让我这个当师姐的多多开导她。于是我时常拉着她扯东扯西,给她讲好玩的故事,帮她洗衣服,端尿盆,送饭擦桌,里里外外忙的不亦乐乎。渐渐的。她的话多了,最后慢慢的可以下床走动,甚至修文习武。
有我这个傻子当比照物,不论是谁都会被我衬托的聪颖机灵,桑霖也如是。
那时我虽然是个刚刚开窍的傻子。但寻常人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念我一应具有,嫉妒之心也不可少。而师父他老人家向来是不吝啬对人夸赞表扬的,他对桑霖的赞许更是成日挂在嘴边。一开始我羡慕佩服,到后来师父拿我比较的次数越来越多,加上桑霖望着我的眼神愈渐得意讥讽,我的心头不由又酸又辣。
嫉妒作俑,我再不想跟她玩了。埋头学自己的,吃自己的,再不帮她洗衣端饭。也不同她说话了。
她双目聪慧,发现我的不对劲后来找我,我气呼呼的让她别烦我。她不依不饶,有一次嘴快,直接说我这个师姐本就是个傻子,不如她也是正常。有什么好跟她计较的,师父都没计较我是傻子。还将我悉心栽培,我应该庆幸他找了个正常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之类的话。
那次把我气得要炸掉了。脑袋一热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恐吓她,若是再烦我,就让师父把她赶下山去。
我自然没这个面子,她应也知道的,可是她一方面喊我傻子,一方面却又觉得我这个傻子会陷害她,于是她便先下手为强,来陷害我。
这日我因巫书未背全被师尊罚站,我忍不住顶嘴了一句被师尊大骂,第二日师尊心爱的盆栽就会在我路过不久后死掉。
这日我因师父做的蜜豆糕不好吃,跟师父嬉笑几句,被师父敲了脑袋,我嘀咕他是臭老头,第二日师父的衣裳就会多出许多火烧的小洞。
那段时间,扫帚无故被人折断,厨房被人弄得乱七八糟,师公珍藏的数本典籍被人毁了,还有师尊辛苦栽种的粮食也被糟践了……
莫名其妙的,这些罪状都归到了我的头上,我百口莫辩。
从小惩变为大罚后,师尊说我性子乖张,不宜再留山上,让师父给我在山下找了个人家送走。师父千恳万求,师尊答应一个月后看我表现,再考虑是否接我回去。
送下山那日,我死抱着紫薇阁的长廊玉柱不肯松手,委屈了半日哭不出一滴眼泪,桑霖过来替我求情,却无济于事,我还是被送走了。
下山后,我对桑霖感激愧疚,甚至想一个月后回去定要好好待她。却未曾想,她真正的坏水才刚刚开始。
我被师父送去了杜凉县的小前村不久后,她教唆了村里的几个小男孩来欺负我,我不服输,跟他们打了好久。结果当夜,其中一个小男孩死在了村头,尸身下摆着一个凌乱的石阵。
倒不是桑霖为了赶我走而痛下杀手,而是付钱给那男孩时,反被男孩要挟,两相争执下她错杀了男孩,将计就计诬赖给了我。当时我年岁不大,身上的杀人文咒无人知晓,是以,连师父都对我心寒了。
在桑霖“大义灭亲”的指控下,我被押入了大牢。惊恐无助时,杨修夷从京城赶了回来,唯一不信我杀人的人只有他,也是他第一个将矛头指向了桑霖。
比起爱逞凶斗狠的我,师父更不能接受聪慧乖巧的桑霖是凶手,他说要自己调查清楚。
从那群欺负我的小男孩那儿师父查出了真相,桑霖大哭求师父原谅,说她被人卖怕了,好不容易有个栖身之所,怕我真的会将她赶走才出计赶我,此番杀人也只是无心。
她招了一切,声泪俱下,将师父哭得心软,却没将师父哭得忘记原则。师父说杀人就是杀人,绝不能姑息,更不能让我受这不白之冤,既然她是误杀,便争取保她一命。她哭着答谢,却在师父回身时将颤抖的匕首送进了师父的心室。
那几日。我一直守在师父床边,他伤得很重,不复平日的精气神采,只是个面容苍白,昏迷不醒。我随时可能失去他的垂危老人。
我望着他时,那种害怕和惊慌比我关在四面高墙的腐朽牢笼里来得更可怕,仿若万顷天幕随时会塌掉,四方山河随时会迸裂,整个世界都被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我恨桑霖,恨到了骨子里。她被斩首后,我在她坟前戳下四十七根太清钉,我要她生生世世为禽为畜。
这段记忆我不愿再想,一回忆起师父那时的苍白容颜,我就会心惊肉跳。可我却又梦见她了。阔别*年的音容笑着喊我师姐,问我近来可好。
我轻声道:“杨修夷,桑霖是个可怜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可恨的人……”
他没有说话,轻轻抱着我,我继续道:“师公曾说,世上无绝对良善之人,也无绝对可恨之人。因人而异,随人而缘。就同安桁赵姓男子仰慕的那个侠客一样,他待朋友肝胆相照。却不是个嫉恶如仇,善恶分明之人。就同玉弓,她对她在乎之人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对于其他的人,再无辜可怜她也不会有丝毫恻隐。再同高晴儿,她对黄珞对任清清可以推心置腹。心照神交,看在我眼里却是一张讨人嫌的嘴脸。杨修夷。人如夜月,阴晴圆缺。亦如水波,时有波澜,心中一杆定人的秤实然不能秤遍天下所有,是吗?”
“怎么生出这么多感慨?”
“我想十八和大哥了……”我闭上眼睛,平静地说道,“杨修夷,每次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他们。他们对我那么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帮我揍人,哪怕我是错的他们也要帮着我,在我的立场上我好喜欢他们,可若我是挨揍的人呢……”
他摩挲着我的手指,无意识的小动作让我倍感温心:“初九,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我抬头一笑,在他唇上亲了口:“刚才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你若有所思的玩着簪子,我就知道师父没事了。”
黑眸浮起一丝笑意:“为什么?”
“你一定会全力救那老头的,因为你舍不得我伤心,如果师父有事,你不会这个样子的。”
他赞许的亲了我一口:“你倒是了解我了。”
我爬起来,坐在他的腿上:“你总是能让我安心,在大香酒楼时,我掉进了诛神殿里,我一点害怕都没有,真的,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那年在宣城穆向才的别苑时,我还气你不来救我,那个时候我实在太坏了……我一身浊气,那边又有行路障法,穆向才还使坏让那些江湖术士们胡乱指路,你能在第二天就找到我已经很快了……我却还对你心生怨怼,杨修夷,我真的很任性……”
“初九……”
我看着他的黑眸:“杨修夷,为什么当时所有人都不信我,只有你信我?”
浓眉微拧:“哪个当时?”
“桑霖陷害我入狱的时候。”我难过的说道,“那个时候,连师父都不信我……”
他清俊一笑:“他不信你,因为你和桑霖都是他的徒弟,他一视同仁,至于我……”他深深的看着我,似漫长永恒的雪山,手指轻捏着我的脸,柔声道,“你虽然莽撞冲动,但你不会撒谎,你无论做错什么都会乖乖认错,可是那次你咬牙不认,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顿了顿,“初九,那个时候我很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因他这话一下子红了,我呆呆的睁着眼睛:“杨修夷,我们这算不算是相知相许?”
他认真道:“天生良配。”
饶是现在情深意浓,我亦不由自主一个寒颤,从他嘴中听到这么肉麻的话,实在是……
他抱住我:“冷吗?”
我转开眼睛窃笑,起身道:“出去走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