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绝书放在鼻子里闻一闻,一股淡淡的药香随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羊皮卷上粘着许多小刺,是将我手指戳穿的元凶。徐班老头早就在羊皮卷上涂抹了带刺的药草,但凡是摸过这羊皮卷的人,手上都会流血的。
这一切设计的天衣无缝,有头有尾,绝书上有涂抹了小刺的药粉,里面也折成了道道纹路,只要碰到绝书羊皮卷,手指头就会被刺穿,刺穿以后,血液便顺着这些折褶,流进雷字的花符上
右下角的这个细小的雷字花符,实际上是鲁班家的血誓符号。血誓最开始源自于道教的血咒,以精血来增强符咒的威力。后来流传到了南洋,在降头师的手里,血咒又变了味道,变成了一种赌上自己身家性命的绝咒。但凡是运用了血咒的法术,就会与施术者心神相连,除非身死,否则咒绝不破。
动用了血咒的法术,要么是不敌仇家,临死时用尽最后一丝精血发出恶毒诅咒,以血咒禁锢自己的魂魄,跟随着仇家的子孙子子辈辈。要么便是用来捍卫自己的立场,普通的道士一看中邪者中的是血咒,立即就会明白施术者的决意,非是不死不休不能破。所以血咒也起了一个警告作用。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道教的血咒先是演变成南洋的恶毒血咒,血咒再流传回来,演变成了血誓!
羊皮卷上的绝书,也叫做因果玄机,徐班的遗憾是因,拿到鲁班上下策,滴血应验了血誓,便是受了因,除非替徐班完成了遗憾,否则因果不断,玄机相随。一旦你叛逆,去对抗或者对自己立下的血誓置之不理时,你就会……被万鬼噬身,死得不堪入眼。
杨古村中有个倒斗的老前辈老奇,就是这么死的,这是一个杨古众所周知的故事。民国时,老奇干的是盗墓的勾当,跟着北方摸金的一群盗墓贼北上倒斗。机缘巧合之下,老奇一伙挖开了一个道士的坟墓,这个道士是清朝白连教的一个头目,家财万贯,墓冢还有奇书两策,以及实现留给徒弟上表的表文。
老奇在倒斗时,手指碰到了表文,黑乎乎的指印印在了表文上,得到了白连教头目的传承,然而,也同时接受了白莲教头目的遗愿,等于在师傅的灵牌位前发了一个不死一定要去完成的毒誓。
可是,老奇回到杨古以后,便将白连教头目的遗愿扔掉了一边,靠着得来的一身法术,干起了阴阳先生的行当。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三年,三年过后,老奇这阴阳先生变成了被挤爆的癞蛤蟆。
他的肚子像是被人从两边朝中间挤,硬将肚子活生生的挤爆似的,肠子和内脏撒了一地,头颅同时也被夹爆,两边的脸颊挤到了一块去。警察在勘察的过程中,发现主谋元凶,竟然是老奇自己,怪异的令人费解
这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但用专业的术语是可以解释通的,但凡是有法力的道士,一般说话都非常谨慎,因为有法力在口,每一句话都能通彻天地透彻鬼神。同样,立下的血誓,实则也是与地府鬼神达成了契约,地府中的鬼神就是契约的看守者,见证者,看着你去执行,如果你执行了,自然相安无事,可是你不想管的话……鬼神就会反噬你,将你吞得渣都不剩。
这便是血誓的恐怖之处,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血因,也就是立下的誓言,一部分是完成誓言的受因人,一旦滴血,就等于受了血誓,若不死,就必须要去完成。
因为一时的腿贱,从雷家狗洞悄悄跟踪了徐班老头,没想到自己反而中了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看到血液触碰到发光的符文时。我便感觉到四周阴风阵阵,听到恶鬼磨牙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吓得我捂着脑袋,脚步不停,一溜烟的往回窜。
从雷家住宅的狗洞里钻进去后,我马上跑进了陈海生住的房子里。
迎门先是一拳,小胖子打在我的鼻子上,待看清楚是我而不是小贼以后,小胖子杠杠的唤醒了正在打坐的陈海生。
“你去哪了?”陈海生睁开眼看到我浑身狼狈的邋遢样,便是忍不住好奇、
“说来话长!”我没好气的将包裹往桌面一放,仰天长叹:“老子一时腿贱,受了鲁班家的魇胜血誓,只怕这辈子,这一生,都要为一件事忙活了!”
我将从狗洞出来尾随着草绳老头的一切一一道出,陈海生听了以后,先是大吃了一惊:“你受了鲁班绝教的传承?”
我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承认。鲁班教,天下间的三大绝教之一,修习者要么绝后,要么残废,要么早年夭折贫困一生。而我,不知道是注定会穷一辈子,还是注定要残废一生。
残废了还不如死,穷一辈子也不如抹脖子自杀,要是穷一辈子,我拿什么去养活一家子。
“鲁班家的诅咒先放一边去,现在关键的地方是徐班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立下传承,要知道,这样的传承等于买六合彩,日后继承香火的有缘人可能是有德之人,但也有可能是无恶不作的败类。”陈海生托着下巴思虑着说。
我没好气道:“这里还有一份图纸,我想和徐班立下遗愿,用赌博的方式来选后继者有很大的关系!”我将图纸拿了出来,递给了陈海生。
整件事的脉络由此而清晰,徐班被胁迫来到安南,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打算,因此他做了两手准备,希望鲁班的传承后继有人,同时也希望继承人,去捣毁这一处坟墓。
“这是什么,墓陵的图纸吗?”陈海生拿着图纸,也看不懂。
我垂头丧气的说:“谁知道呢?我只希望这魇胜咒不要跟着我,这狗屁的传承,说实话我一点也不稀罕!”
“不急,船到桥头自然值,既然上天注定了你受此因果,就说明了你有此能力去完成徐班的遗愿,所以你不必灰心。”陈海生摆了摆手,话锋一转,又叹息道:只可惜徐班刚刚被接走了,否则还能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簌迷离了,因为一件续命的事,引发出了安南大山两门的恩怨,同时牵扯进了鲁班工匠的后代,同行的不仅有法师道士,还有专门建造阳宅阴宅的鲁班匠?
这一夜,我苦思冥想,毫无睡意,冥冥之间,我似乎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里,玩火自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陈海生与我刚到前厅,吃了一顿豪华丰盛的早餐后,便上了雷金荣的豪车,一同前往了雷家的祖地。
越南这个地方,是华丽与贫穷共存的一个地方,平民贫穷,富人却富的流油,甚至拥有着私人的武装部队。穷人可能全家都挤在二十平米的小平房里,富人的一个坟墓,动则百亩。
用一句话来形容雷家的祖坟,那便是豪华,主位落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四周都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野草和大树,地秀风水灵,墓冢占地百亩,比起古代的达官贵人也丝毫不逊色。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俱全,山脉浑圆,长河从东缓缓流过墓前,是有情之砂水。但是……”一句但是,便是产生了曲折,但陈海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蹲下了身子。
青龙指的是流水小溪,白虎指的是长道,朱雀指的是墓前池,玄武指的是大山丘陵。雷家的祖墓前有一个池塘,池塘往东,南,皆有几条支流汇入,而后往北流出。
北有两座大山,水正是从这两座大山中缓缓流过去,这种格局叫两山夹一水,水为财,被两山夹住正是为了防止财气流失,将财气给守住。所以,从基本的风水形态来看,雷家的祖墓绝对是上佳的风水灵地之一,
然而,山是秀山,水本来也是秀水,但雷家的祖墓有一个怪异之处,明明山水俱全,龙脉浑圆。但主山方圆一里的范围里却是焦秃一片,外围是绿草茵茵,中间部位却像被雷劈过了一样,树被劈断了,主位周围的绿草,也像因为不堪阳光的炙热,晒得萎成枯草。
陈海生蹲下身子,随意捻起了一块石头,往墓前的那个河塘扔了进去,咚一声声,石头入水以后的声音有点儿怪异,不是平时的扑通声,回馈来的好像是寺庙里的敲钟声。
“喊一声……”
“啊……”我敞开喉咙,使劲的朝着空山呐喊,停下来时呐喊声在空声里回荡了好久好久,仔细一听,简直就是有人在咚咚咚的敲着寺庙里的鼓钟。
“自己听,这声音你觉得像什么?”陈海生指着大山说。
雷金荣脸色阴沉的点头:“像庙里的敲钟声。”
陈海生点了点头:“这便是了,阴宅忌像危楼寺观,怕闻钟鼓之声,坟冢的回声,最忌就是像和尚寺庙里的钟鼓声,其次也最忌怪石横居在明堂案前,但是你这祖坟,两者俱全,怎能不出事!”
有些东西,陈海生并没有明确点破,和尚楼里的钟鼓声,不正是寓指全家凋零,只剩下最后一人孤身要出家吗?
我感觉到里面水很深,不知道陈海生到底在试探着什么,因此也不敢随意搭话,而后,陈海生更是直接对雷金荣说
“起棺吧,龙穴的风水由内至外被破,只怕是地下葬的棺椁出了问题!”
“好”雷金荣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连想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