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安茉儿点了汤包,云来客栈最有名的就是蟹黄汤包。
汤包一端上来,只见那皮薄如纸,都能见到里面晃荡的汤汁。
店小二送来几根小麦秆:“可以用这个吸汤水,清洗过的,很干净。”
“多谢了。”安茉儿礼貌道。
店小二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客人对他说谢谢。
“开吃吧,希望名副其实,对着起我念想了大半年。”安茉儿拿了根麦秆,从汤包褶子的中心插了进去,先让里面的热气散去一些,再轻轻地嘬一口。
哇……太鲜美了,汤汁稠而不粘,油而不腻,浓浓地蟹黄香味儿,没有多余的调料,原汁原味,好吃,太好吃了。
李明睿和李承霖学着安茉儿的步骤,喝到了里面的汤汁。
“不错,比苏记的汤包还要更胜一筹。”李明睿给出中肯的评价,苏记的汤包在金陵算是数一数二的,每天都供不应求,得一大早就去排队。
李承霖哧呼哧呼的喝着汤,根本没时间讲话,他在宫里就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汤包,鲜的舌头都要掉了。
“他汤包的做法化繁为简,要的就是原汁原味,让我感触颇深,自从开了麒麟阁,我做菜好像越来越依赖调料,很少去关注食材的本身了。”安茉儿反省着。
这样的话很难再有进步,说难听点,她现在就在吃前世积累的老本。
是,她的老本放在这个时代足以吃一辈子,但她不能对自己放低要求裹足不前,探寻美食、钻研美食的脚步不能停。
这道蟹黄汤包给她敲了警钟。
李明睿微然道:“开酒楼你要满足各种口味各种喜好的客人,所谓众口难调,更何况每天都那么多的客人,选一个大家比较能接受的口味,依赖调料很正常,就做生意而言,是正确的选择。”
“说的也是,所以,我以后不要这么忙了,还是多花点时间钻研美食。”
“我愿意当这个试吃者。”李明睿笑道。
“我也愿意。”李承霖赶紧表态,这种好事岂能错过?
安茉儿嗔了一大一小两眼:“我谢您二位了。”
四大一小吃了整整八笼汤包,姜公公去付钱,安茉儿把店小二叫来,问道:“你这里的汤包这么美味,每天能卖多少笼?”
“回夫人,我们一天也就做五十笼,只供应住在这里的客人,不对外售卖,卖完即止。”
安茉儿:……夫人?
算了,都被当成一家三口子了,人家叫她夫人也没错,算了,不计较这个。
“为什么不对外售卖?”
“回夫人,我们掌柜的说,做的多了,一来人手不够,二来食材难以保证能充足供应,三来,做这个汤包只是为服务住客,一定要给客人最好的,不干缺斤少两,敷衍应对的事儿。”店小二道。
李明睿竖了个大拇指,这家客栈的掌柜绝对是个有良心的生意人。
安茉儿也是由衷的佩服,这年头,能秉承自己的理念,不被金钱迷了眼动摇了心思的人不多。
难怪云来客栈的口碑这么好。
吃饱喝足,大家趁着中午有暖阳,准备去湖边走走。
“瘦西湖还是要春日来游玩才好,春日里的景色最美,尤其是这条长堤,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桃柳相间,桃红柳绿,美不胜收。”安茉儿边走边介绍。
“那还不简单,你若喜欢这,我在这边买间宅子,有时间我们便过来住几日,金陵离这不远。”李明睿道。
“我就那么一说,天下好景致多了去了,这辈子都走不完,说不定改天我去了别的地方,又喜欢上那了,难道你也卖个宅子?”安茉儿打趣道。
其实她想说,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但是李承霖还在呢,不好说这么肉麻的大实话。
李明睿施施然道:“看来我得让手下调查一下,大兴各处口碑好的客栈都有哪些。”
走哪卖哪的宅子不是他买不起,而是没这个必要,短暂停留的话还是住客栈方便。
李承霖听着他们两谈话,心里想着,以后明睿哥哥和安茉儿出远门会不会带上他?
走着走着,大家上了一座拱桥。
“嫂子,那小孩头上插根稻草是什么意思?”李承霖指着桥边跪着的一对母子,母子皆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那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插着一根稻草。
“那是卖孩子的意思。”李明睿语气有些沉重,最不希望看到这些场景,大兴的老百姓活不下去,得卖儿卖女,想想就难受。
“为什么要卖掉孩子?”李承霖觉得不可思议,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吗?怎么舍得卖掉?
李明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那对母子身边,问:“你们是哪里人?”
“公子,我们是从汉中过来的,汉中大旱,饿死了好多人,孩子他祖父祖母,他爹,还有他两个妹子都饿死了病死了,奴家带着孩子逃难来此,本想投靠亲友,可亲友不愿收留,奴家实在是养不活这孩子了,与其跟着奴家饿死,还不如替他寻个好人家,狗剩儿很勤快的,他什么活都会干,只要给口饭吃,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公子,您行行好,就买了狗剩儿吧!”妇人不停的磕头。
安茉儿看到这一幕也是心酸不已,但凡父母能养得活自己的孩子,谁愿意把孩子卖给人做奴才?
李承霖听懂了,拽了拽安茉儿的手,大眼睛里盛满哀求,意思是……咱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安茉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妇人面前:“带孩子去吃顿饱的吧。”
“夫人,不瞒夫人,奴家有病在身,活不久了,只想孩子能有个安稳的去处,夫人,您行行好,买了他吧!”妇人摁着孩子的头:“快给老爷夫人磕头,求他们卖了你。”
小孩儿重重地磕个头,抬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老爷,夫人,买了我吧,我会听话的,干活绝不偷懒,买了我,我娘才有钱治病。”
安茉儿被他说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孩子懂事儿,想用自己换钱给娘治病,而这母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忍痛卖儿,给儿子谋一条生路。
“明睿哥哥,咱们能买下他吗?”李承霖第一次见到这么凄惨的状况,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