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不喜欢这个慈济院,可是换了三四个,都是这种情况,老古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还因此给小鲤改了男装,不再是小姑娘的打扮。
老古也不再只盯着慈济院,换作寻找寺庙和庵堂。果然,这种感觉消失了。
可,人家庵堂的师太不收!
“这孩子的有缘人是你,遇上你是她命数里生机,你们注定要有这样一段机缘。”
师太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了几眼,便笑了,然后说了这样的话。
“可是,跟着我能做什么?我是个乞丐,难道要让她跟着我做个小乞丐?”
师太再次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这才舒展了眉眼 。
“你们一个是善人,一个是锦鲤命,福气还在后头呢。切记,你是谁,端看要如何做。”
师太笑意盈盈的说完,拂尘一挥,头也不回的回了庵堂,任凭老古在身后如何呼唤,都不曾回头。
师太的话听得他云里雾里,参不透里面的深意。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那就是这孩子只能跟着他,换作别人都不如跟着他好。
因为师太的一声“锦鲤命”,他便给她取名为小鲤。直到有一次,他病倒了,却见小鲤十分熟练的端起他的破碗出去乞讨的时候,他才明白师太后半句。
后来,两人就再不乞讨了,哪怕挣得比旁人少,也要做工养活自己。虽然日子依旧是衣不蔽体,无片瓦遮身,却渐渐有了底气。
所以,当相依为命的两人,见小楼开业也只是远远观望。即使知道这里大概有挣钱的机会,也没有贸然上前。
因为,他们是想找活做,不是乞讨。
乞讨要趁着人多的时候一拥而上,但凡是个做生意的,都不会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驱赶他们。
而找活做则相反,尤其是他们这样打扮略遭嫌弃的,就要躲开人群。
“你们这几年,也是不容易啊。”
李氏感叹道。胡家有房子有地的,这些年拉扯几个儿子长大也十分不易了。不难想象老古带着一个小娃娃讨生活会有多难。
明宣礼特意详细问了几个关于他和小鲤相遇时候的细节,这孩子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出城,那就说明她的身份肯定有特别之处,面对明宣礼的询问,只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后悔,或许,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可,那水红色的小衣裳,还有头戴绒花叮叮当当的模样,真的是他给不起的。
明宣礼察觉出了老古的防备,心中猜测,恐怕刚才的故事他也没有全说实话吧?不急,再等等十五那边的消息。
接到任务的十五,简直头疼得要死。要说什么人最难查?那必须是乞丐啊。为啥?谁走在大街上,会没事儿盯着人家乞丐的一举一动看啊?
况且,乞丐也有自己的江湖,乞丐之间格外的抱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群体之内不出一刻钟就都知道了。这还要怎么打听?
最重要的是,老古这人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乞丐还难说呢。若说他是,他又不乞讨,靠做工和挖野菜抓鱼过活;说他不是吧,他们这居无定所的和乞丐也没啥区别了。
老古的来历和小鲤的身世还没弄清楚,明宣礼不想贸贸然的把他们带回到胡家,便在后院儿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暂时借住在这里,顺便,晚上给看着门。
李氏本来想把小鲤给带走的,可是小鲤死活不肯离开老古,看不得漂亮的小妮儿哭鼻子的她只能妥协了,但,却在屋子的两头儿分别摆了两张床,小鲤的床上还多放了一个枕头,放在床边,防着她半夜掉下来。
老古看在眼里,心中难免动容。这孩子胆子小,李氏这样安排真的很贴心。随着小鲤的年岁渐渐大了,老古也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小鲤依赖他习惯了,总是有各种借口黏着她。
“先在店里暂住些日子,若是晚上有人翻窗翻墙什么的,你们可别自己上,先把自己躲好了,再找机会去袁家找人。一会儿我带你认认门。”
“万一没躲过,也不要硬碰硬,他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就是了。记住了!报名要紧。”
“还有啊,早上酒楼开门晚,我们来的也晚,后厨有吃的,你们自己做着吃。”
文小点一点一滴的叮嘱着,这是文师傅特意交代的,以前温家酒楼的伙计也是这么要求的,难得她还记得。
“这……这不好吧?我们是来干活的,看门不就得把东西看好吗?东西都看丢了,这说不过去啊。”
小鲤自小跟着老古尝尽人情冷暖,加上新脑子也足够好用,很快就发现文小点话里的奇怪之处。
“哎呀,我才说了一遍,咱们小鲤就记住了?这是咱们的店规,别的店里什么样儿我管不着,在咱们店里那就得照着咱们的规矩来,知道了不?”
小鲤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文小点也不指望这孩子真能想明白这里头的深意,她能记住就很好了。
文小点看了看四周,贼兮兮的蹲下身子,凑在小鲤的耳边说悄悄话。
“你可得看好老古,他可没你听话,他要是没按着店规来,你还得提醒他呢,知道没?”
这次小鲤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小脸儿上满是严肃。文小点忍不住捏了捏小鲤的脸蛋儿,心中暗想,小孩子还得靠养。差不几岁的小女娃,每日挣扎着生存的小鲤和养尊处优的明珠可谓是天差地别……
就拿外貌打个比方,若明珠是那光滑的细白瓷娃娃,那整天日晒雨淋的小鲤,便是那陶土娃娃。肤色黝黑又粗糙,仔仔细细装扮过了,也还是遮盖不住脸上的风霜之气。
文小点都怀疑那个师太还说她是什么锦鲤命,就是忽悠老古的。谁家锦鲤娃娃会受这份苦楚?怕不是条搁浅的锦鲤吧?
小楼的灯火亮到了戌时末,都没能迎来一个客人,小四后厨前堂的走了十八趟,终于还是被李氏给捶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