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中,黑压压的西岐大军快速疾行,向着冀州区域之外撤离。
大军后方杀声震天,隐约中锦旗招展,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在后追击厮杀。
“辛免,派人探查一下,看看后方追敌,是何人领军!”
战车之中的散宜生微微皱眉,回头遥望了一眼,然后向着辛免道。
“散宜大夫的意思是?”
辛免纵马和战车并行,同时向着散宜生问道。
“后方追敌看似声势惊人,但他们却不敢全力追击我们,只敢在后方骚扰消耗。我估计,他们只是一支疑兵,为的是掌握我们的动向,防止我们突然杀个回马枪,干扰崇侯虎那边的战场……这样的话,他们人数不会多,看看带兵的是谁,如果可以,就回头剿灭他们!”
散宜生道。
“好!”
辛免重重点头,迅速吩咐令兵哨探,快马回头探查。
约莫两刻时光之后,一名令兵快速赶了回来。
“启禀辛免将军,散宜大夫……后方追敌,是赵子龙领军。”
不知道为什么,那名令兵的声音有些干涩。
“……”
辛免微微皱眉,偏头看向散宜生。
“算了。”
散宜生从令兵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
捏着胡须,散宜生略略思索之后,又开口向着辛免吩咐道:“辛免将军,下令中军将粮草辎重全部丢弃,轻装全力赶路!”
“好。”
辛免没有多少犹豫,便即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吩咐令兵前去传令。
吩咐令兵之后,辛免又是回头向着前方遥望了一眼,道:“散宜大夫,前方不远就是‘木龙道’范围了,来时我们从那里经过,我观那里地势险峻,最易伏兵潜藏……我们是不是绕道行军,避过木龙道?”
辛免此话说完,散宜生却笑了。
“绕过木龙道,至少需要多走二三十里路程,此刻我们孤军深入地形不熟,不要节外生枝,就走木龙道!”
散宜生摇头道。
“这……”
辛免有些踌躇起来。
抚了抚颏下三绺长须,散宜生看了辛免一眼,接着开口道:“辛免将军,冀州有多少可用兵马?”
“……三四万吧。”
辛免道。
“三四万兵马,要分兵守城,要平息城中混乱,还要派军追击骚扰我们……苏护那边即使已经击破崇侯虎大军,也必定要看守押解俘虏,打扫战场……你觉得,他们忙的过来吗?”
散宜生笑道。
“这……若是他们完全放松冀州防御,不理城中混乱,苏护那边,也冒险抽调部分兵马呢?”
辛免还是有些忧虑的道。
“这是极险的策略!苏护绝对没有这个魄力……况且,我军这次夜袭是突然而来,他们是没有时间制定反击计划……即使随机应变,也需要时间调兵遣将,安排布局。而冀州,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散宜生捻须笑道。
“散宜大夫高见!”
辛免有茅塞顿开之感。
“此乃常理。辛免将军要领军统兵,只是没有时间细想罢了。”
散宜生摆了摆手,摇头一笑道。
“辛免汗颜……散宜大夫,我去催一催大军,尽快向前通过木龙道。”
辛免道。
“嗯,兵贵神速,尽量加快行军。”
散宜生点头。
……
两万余西岐军轰轰隆隆,快速向前行军。
时间不长,连绵的山峰丘陵,便是出现在前方不远。
群山之中,只有一条数十米宽的峡谷道路,弯弯曲曲的通向远方。
“全军加速,尽快通过木龙道!”
大军前方的辛免大刀一举,大声下令。
西岐大军再次加速,轰轰隆隆的开进木龙道。
进入木龙道,大军之内更加一片静寂,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响,几乎没有任何人彼此交谈说话。
这支先锋军,都是久经沙场的西岐精兵,这种险道之中赶路行军,让他们本能的生出沉闷的心理压力。
就连辛免身旁跟随的二三十员西岐大将,也是一脸紧张之色,时不时的向着两面山峰之上观望探查。
“各位不必紧张!冀州军此刻,肯定还在老窝之中,忙着四下救火呢!哈哈哈……”
辛免一边跃马前行,一边向着身周将领哈哈大笑道。
“轰隆隆……”
似乎是回应他的大笑,两侧山峰之上,突然有无数巨石,滚滚而下!
“辛免!尔等已中我家先生之计!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一声大喝,如晴天霹雳一般,从东侧山峰之上传了下来。
“散宜生,尔等犯我冀州,还想简简单单就走么?”
几乎与此同时,西侧山峰之上,也有锦旗闪动,一道高大身影从旗帜之下闪身而出。
“郑伦!苏护……中计了!”
辛免脑子之中嗡的一声,心脏都是骤然抽紧。
不过他毕竟是西岐四贤八俊之一,跟随姬昌征战四方已久。只是惊诧瞬间之后,辛免就是立刻手中大刀一竖,厉声高喝道:“诸军不要慌张,木龙道前方道路宽阔,大家随我全力突围!”
“跟随将军突围!”
“前方道路宽阔,向前突围!”
……
其他二三十员西岐大将立刻高声响应,同时前后散开,督促整顿已经开始混乱的西岐军队伍。
“轰咚咚咚……嘭啪啪啪……”
第一拨巨石滚滚而下,已经砸入西岐军阵营。
“啊……唏律律……”
西岐军之中,顿时一阵人喊马嘶,瞬间死伤惨重。
“轰咚咚咚……”
两侧山峰之上巨石接连不断,如雪崩石流一般,密集砸入西岐大军之中。
“活捉辛免!”
“活捉散宜生!”
“杀鸭!”
……
十几拨巨石落下之后,两侧山峰之上伏兵四起,从山顶冲击而下。
苏护和郑伦到达木龙道也时间不久,无法有太多准备,只是十几轮巨石之后,就将储备用光,从山峰之上蜂拥杀出。
“你们带兵突围,我去寻散宜大夫!”
辛免大刀拨开一块大石,快速向着身边几名西岐大将吩咐一声,然后回身跃马向着后方扑去。
散宜生还在中军坐镇,也不知道这会儿情况如何。
冲出几步,辛免又是从马背之上纵身跃起,步行冲向后军。
此刻木龙道之中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山石,加上受伤的西岐军遍地滚动哀嚎,几乎已经没有马匹的落脚之地。
“冲鸭!”
“杀鸭!”
……
两侧山峰之上杀声阵阵,不时还有弓弩箭矢从半山射落,居高临下,杀伤被困的西岐大军。
辛免大刀挥舞拨打箭矢,一边大声吩咐沿途西岐军向前突围,一边疾速在乱军之中寻找。
“散宜大夫!辛免在此!”
时间不长,他便是看到散宜生灰头土脸,拖着一条伤腿,在两名西岐将领的架持之下,快速向着这面突围而来。
“辛免将军,都是散宜生不智啊……”
散宜生望见辛免,眼中立刻流下两道热泪。
“敌军狡诈凶恶,非散宜大夫之错!”
辛免眼圈也红了,快步上前将散宜生扶住,涩声道。
“辛免休走!留下命来!”
东侧山岭之上一声大喝,一名冀州大将手舞降魔杵,驾驭火眼金睛兽,在半山之中快速纵跃而来。
“你们保护散宜大夫突围,我来拦住郑伦!”
辛免向着两名西岐将领大喝一声,然后纵身一跃,扑向郑伦。
“辛免将军……”
散宜生猛然将辛免衣袍抓住。
“速去!”
辛免甩开散宜生,再次向着两名西岐将领厉喝一声。
两名西岐将领重重点头,快速将散宜生架起,向前奔去。
散宜生嚎啕大哭,涕泪交流,回头目视远去的辛免,满脸都是悔恨之色。
……
“郑伦,辛免久闻冀州五军将军之名,今日就让我会一会你!”
辛免手舞大刀,很快和郑伦撞在一起。
“辛免,你也是西岐名将,今日郑伦也不占你便宜!”
郑伦从火眼金睛兽之上一跃而下,轮动右手降魔杵,向着辛免打去。
辛免侧身避过,挥舞手中大刀,和郑伦战在一处。
刀杵相加,人影交错,两人对战十几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结束吧!”
郑伦心中道。
“哼!”
郑伦鼻子之中,突然重重一哼。
“嗤嗤!”
两道金光,瞬间从他鼻孔之中喷出,射向辛免。
“啪!”
辛免被金光击中,立刻身躯一僵,一跤摔倒在地。
“吾敬你声名,今日便给你一个痛快!”
郑伦低喝一声,左手降魔杵一轮,重重的砸在辛免头颅之上。
“啪”,辛免脑浆迸裂,顷刻身死。
西岐一代名将,就此殒命在木龙道之中。
……
天色微明,万余西岐残兵败将,终于冲出木龙道数里,来到一片平原之上。
散宜生挣开两名西岐将领的架持,拖着伤腿,回身向着木龙道方向“噗通”跪倒在地,接连拜了三拜。
两名西岐将领赶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散宜生举目四顾,面上一片惨然之色。
三万西岐精兵,在冀州城折损一阵,又在木龙道折损一阵,此刻三万人,竟然只剩下万余残兵。
领兵将领,更是折损五六十员,此刻,只有四人跟随他逃了出来。
“散宜大夫不必悲伤,待我们和南宫大将军汇合,八万大军重回冀州,定然将苏护、郑伦之流全部捉住千刀万剐,为辛免将军报仇雪恨!”
一名将领向着散宜生涩声道。
“是,此次冀州军战胜只是占了地利,等我们大军汇合,定可将它们一鼓击破!”
另一名将领也开口道。
散宜生面色惨然,闭口不语。
“……散宜大夫,我们应该向何处行军?冀州军会不会,在前方还有埋伏?”
又一名西岐将领,此刻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散宜生看了三名将领一眼,然后转过身躯,看向前方,缓缓道:“前方是坠龙坪,是一片平原之地,出了木龙道之后,前途再无可供埋伏的险地……加紧行军吧,如果我估计没错,今晚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就能和南宫大将军的大军汇合。”
……
“轰隆隆……”
散宜生话音刚落,前方便是一阵隆隆的马蹄之声传来。
一道黑线,从南面地平线之上缓缓升起,向着这边奔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