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是的。”温雅的神情有些挣扎。
她需要完成生子任务,可蔺辞时不时又会变成孩子,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温雅都无法开口向原主的母亲道出实情。
“小雅,你不会是喜欢蔺辞吧?你不舍得离开他?”
温雅摇摇头,“娘,我怎么会喜欢他!”
温夫人一脸欣慰地说,“不喜欢他就好,要说曾经,你和蔺安有婚约,那人装的有模有样,可转身,登基后,就要你去殉葬,后宫里塞了一堆女人,夜夜笙歌,足以可见他们蔺家的男人,都是不靠谱的。”
“小雅,跟娘离开吧。”
而此时,房间内的母女两人都不知道,门外早已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玄衣,负手而立,皎皎君子,尊贵威仪。
原本伺候在温雅身侧的两个丫鬟,跪在芬芳苑的院落之中,而她们身后更是跪了一地太监小厮。
院落安静的针可落闻,大气不敢喘。
‘我怎么会喜欢他!’
蔺辞听到房间内温雅对他的拒绝,内心嗤笑连连,眼底暗光忽闪。
温雅和温夫人都不知道,她们母女在话家常,而蔺辞,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外,听完了她们的话语。
“娘,蔺辞身上真的患病了,我只是帮他治病的,等他彻底痊愈了,我们再谈离不离开吧。”
温夫人看着温雅,好半晌没有说话。
她情绪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确定是他有病?不是你还在留恋?”
“小雅,他有什么好的?他们蔺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还在留恋什么?”
温雅有些无奈,“娘……”
温夫人催促道,“走,今日就跟娘走。”
门外的蔺辞,此时眼神冷意弥漫,周身杀气沸腾。
周围跪在地上的仆从,听不清楚屋里人的对话,却能看到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黑。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
并没有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
门外的蔺辞,步履轻而稳,走到一处窗户口,站在阴暗处。
推开一丝缝隙,从缝隙之中,男人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屋里的那女子。
亲耳听到了温雅说出这句话,“那走吧,娘!”
蔺辞的视线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他转身离去了。
周围的仆从们大气都不敢出,看到王爷远走了,这才各自起身,大家伙面面相觑着,谁都知道,方才王爷的心情一定极度不好。
这一日,温夫人和温雅,带着温聿,都住在芬芳苑里,而蔺辞没有再出现过。
等到第二日,芬芳苑迎来了两个侍卫,温雅没料到,这是要送她和温夫人出城的。
既然是蔺辞的意思,温雅没有拒绝。
走到这一步,或许该离开了。
她一直当他是孩子,既然蔺辞恢复了正常,即便变成小孩,时间也越来越短,现在,蔺辞已经不需要她了……
温雅和温夫人走出了盘龙城的秦王府,出了城之后,她没有回头,她不知道城门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正是蔺辞,男人目送她们离去。
蔺辞想的是,既然温夫人不满意他,那就让她们一起离开一段日子,他要处理完蔺安那摊子事,以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再去见她。
半年后
蔺安登基一年的日子,蔺辞发现自己彻底恢复正常,已经连续七日,没有再变成小孩子。
曾经打算及早动手,终究因为身体变化,放弃了当初的决定,硬生生拖到了半年后。
年底,也是各地诸侯进京朝贡的日子。
夜晚降临,街道上满是华丽的马车,有条不紊的往皇宫而行。
蔺辞此次没有遮遮掩掩,他的真面目暴露在空气中,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但凡认识蔺辞的,纷纷侧目,面露异色。
“你是……秦……秦王?”
正要前往皇宫参加晚宴的萧尚书,一脸惊诧的看着蔺辞。
萧尚书坐着马车,掀起提帘,略一侧首,便见那路旁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身着苍青暗银腰带箭袖袍,外披暗黑色狐毛大氅,他眉心微敛,器宇轩昂,正是死亡近一载的蔺辞!
“萧大人,好久不见。”
蔺辞的语气淡定,可萧尚书不能淡定啊。
死了快一年的男人突然出现,萧尚书就想起自己女儿萧蝶曾经做过的腌臜事,就因为此人,女儿着了魔的要结冥婚。
后来,爆出了未婚已非完璧之身的丑闻,他的女儿萧蝶至今,仍然关在家庙里,青灯古佛相伴,孤苦无依。
可眼前人竟然没死,那过往的一切,都成了个笑话!!
“哼,秦王真是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尚书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吩咐马夫加速,他的马车便与蔺辞擦肩而过了。
蔺辞也不在乎,他一个人骑在马上,径直前往皇宫,因为他的脸露出来,加上西北大军的虎符,皇宫的侍卫们,并不拦他。
就这样,蔺辞堂而皇之的进了皇宫。
当然,他此次进京,并不是到此一游,而是兵临城下!
蔺辞嘴角冷笑,他如愿归来了。
宫宴在议政厅上,席开两面,左右各数排,这其中,自然没有安排蔺辞的位置。
他也毫不谦虚的,直接走上左下首的位置,已经就位的朝臣们相互寒暄,看到蔺辞出现,各个面色惊恐,诧异的神态溢于言表。
蔺辞看着大殿之内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朝臣面孔,眼底的冷意越深,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平和亲近。
目光扫过居中九五之尊的位置,蔺辞的眼中藏着冷冷的讥讽。
眼底的讥笑还没沉下来,忽听殿外宫人一声唱报!
“陛下到——”
殿中暖辉烛地,灯火耀眼。
殿外一行人徐徐而来,最中间的年轻男子,被一众侍卫奴仆,众星拱月的簇拥在中间。
男人一袭金色龙袍,不苟言笑,面色比起从前,多了一丝苍白,眼底也泛了一圈青黑,正是蔺安。
刹那间,殿中笑语顿失,百官齐望殿外。
众位大臣们起身,百官跪迎,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蔺安的眼神扫过在地上伏跪的众人,眼角余光扫视到,那唯一还站着的人时,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身旁的太监,扶了扶他。
蔺安这才回神,道了句,“都平身吧。”
大殿中,芳樽兰麝,清歌雅韵。
丝乐起,彩衣宫女纤步入殿,蔺安终于迈了脚步,从高高的御座上,走向了蔺辞。
“皇叔能够平安归来,朕心甚悦。”
一句皇叔,群臣骚动。
谁都知道,当年蔺辞在京畿道出事,背后是当今陛下蔺安的手笔。
“皇侄真是好记性,还认得本王这个皇叔!”
“不晓得这皇位,皇侄可是坐的踏实?夜里做梦,是否梦见恶鬼向你索命?譬如本王和先帝的亡灵,皇侄可曾在白日见过?”
蔺安瞪着蔺辞的双眼,这个与他身量差不多的皇叔,实在是牙尖嘴利,命也如此之硬,他没有死,竟然真的没有死。
派出去的探子,查到的消息,尽是蔺辞有个儿子,名叫蔺子穆,继承了盘龙城的秦王府,蔺安觉得,一个小儿不足为患,便放松了对秦州的监视。
那成想,他蔺辞真是命大,真的没有死!!
“皇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朕的父皇死于病痛,乃是寿限已到,既是命数到了,又怎会化为恶鬼。”
“哈哈哈哈哈哈……”蔺辞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先帝寿限已到??”
“皇侄啊皇侄,你不如猜猜,你自己的寿限何时已到?”
此言一出,殿中忽静,百官齐望而来。
蔺安感到被羞辱了,当即暴躁的冷声道,“羽林卫何在!”
一片兵戈之声,从殿外传来。
整齐的羽林卫列队,将整座议政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臣在!”
殿外,走入一位手拿双刀的中年勇武悍将,正是羽林卫统领,韩冬。
“将朕的好皇叔,给朕拿下!”蔺安望着蔺辞冷笑道。
中年男人拔刀,目光狠厉走向蔺辞,面对韩冬向他靠近,蔺辞却突然大笑出声,不见丝毫慌张局促。
“皇侄啊皇侄,你不会以为本王是赤手空拳的,来这皇宫里见你吧!”
蔺安听着蔺辞的话,不知为何,心中变得有些不安。
“等什么,给朕杀了他!”蔺安咬牙切齿的厉喝道。
蔺辞却看着蔺安,微微一笑。
男人的眉眼比蔺安更加清朗,蔺辞望着眼前的羽林卫,命令道,“跪下!”
骤然间,原本包围了整个议政厅的甲胄侍卫,纷纷面朝蔺辞跪下去,整个大厅上,大半宫仆,一半羽林卫军,也全数跪下,向着蔺辞匍匐在地,恭敬而虔诚。
“你们在做什么!难道想造反吗?!”
蔺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羽林卫统领韩冬,更是跪在蔺辞面前。
蔺安心慌不已,不知何时,整个皇宫的侍卫竟然全部归顺了蔺辞??
蔺安两眼发黑,气的几乎欲吐血,眼睛里的红血丝暴露的更多,面露荒唐之态。
不管蔺安如何叫唤,周围的侍卫只是面向蔺辞,也仅仅跪他一人。
“蔺辞,你做了什么!”
蔺安心中怒极了,手指发抖,指着蔺辞质问。
蔺辞上前一步,含笑轻语,说的话却恨不得刀刀插入人心:
“真是可笑啊,你一个四爪蟒蛇妄想成为真龙天子,以为龙袍加身,就能坐稳龙椅?”
“真可怜啊,你怕是不知道,先帝的传位诏书,是传给二皇子蔺坚,本王被封为摄政王,是辅政大臣,辅佐的是蔺坚登临帝位!”
“你蔺安不过是个谋权篡位的赖皮蛇,一条臭蛇,如何能化作金龙!”
“蔺辞,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蔺安听着蔺辞的话,感到荒谬至极,即便他是谋权篡位,可是,父皇又哪里有传位诏书传给蔺坚!
“这就恼羞成怒了?皇侄啊皇侄,还真是没有气量。”
蔺辞才不会解释诏书的来龙去脉,当初,蔺安坐实了他已死的消息,如今,他照样可以没有诏书,也说成有诏书。
一报还一报,蔺安不义再先,莫要怪他蔺辞不仁。
随后,蔺辞比了个手势,当即有侍卫上来,将蔺安挟持住。
“蔺辞,你做什么?朕是天子!你敢!”
蔺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蔺辞,又望着议政厅里面容失色的大臣们,周围人以自保为主,并不会前来帮他蔺安。
“带蔺坚进殿,宣旨!”
蔺辞一声令下,便有老太监带着九岁的二皇子来到议政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深感时日无多,今传位于二皇子蔺坚,蔺坚有仁爱之心,乃为君之本,而朕之大皇子蔺安,心狠手辣,绝非良善,若继承大统,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将危矣。】
老太监的声音,字字清楚的传达了诏书上的内容。
蔺安勃然大怒,神经激动地抨击道,“假的,这诏书是假的,蔺辞是反贼,蔺辞想要篡位,假的,都是假的!!”
谁料下一刻,一把银剑穿透了蔺安的胸膛。血溅满地,蔺安死不瞑目,蔺辞贴在他耳边低声喃喃道,“即便是假的,本王也能做成真的,正如本王即便是死了,也能活着、平安的归来!”
银剑拔出,血腥不已。
蔺辞再次捅进蔺安的胸膛,直到将蔺安整个人捅成了马蜂窝,他依旧未曾罢手,还砍断了蔺安的四肢,剁了蔺安的身体。
这时,所有站在议政厅的大臣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着蔺辞手段残忍的杀了蔺安,只觉惊悚。
曾经俊朗尊贵的秦王蔺辞,以及九五至尊蔺安,如今一个成了刽子手,一个成了刀下魂,这蔺氏皇族的人啊,真是狠毒哇……
百官两股战战,吓得脸色惨白,胸口更是直犯恶心。
可是,众人敢怒不敢言,深知蔺辞太过残暴,可无人胆敢阻拦。
宫宴的华灯下,蔺辞笑望诸位大臣,收了手里的银剑,亲切问道:“二皇子蔺坚乃真龙天子,择日登基,堂上可有人不服?”
谁敢不服嘛,萧尚书在心里暗暗的腹诽着,他的脑袋低着的更狠了,此时的萧尚书,无不庆幸,得亏他早就把萧蝶处理到家庙里,否则,光是瞒着秦王结冥婚这桩事,蔺辞发难起来,怕是要诛萧家九族!
“没有不服,很好!”
蔺辞语气缓缓道,带着蔺坚走上主位。
座下以韩冬为首,率先跪地喊到,“吾皇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其余各大臣,依次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