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不禁笑了,对啊,尉迟樽现在这样的狼狈,以那龙傲天的别扭性子,怎么可能会在她面前露出脆弱。
“张副官,你很了解他哦。”
张副官也腼腆的笑了。
“好了,夫人,督军也看过了,我带你去安顿一下住处。”
尉迟樽的营帐里,再没有可以休息的床铺,张副官要另外给温雅和李妈妈,还有尉迟琳安排一个住所。
几个人离去了,还在床上躺着的尉迟樽,他的手指动了动,睫毛也颤动着,他好像听到了温雅的声音……
可是,她应该还在燕京,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督军,督军?”
耳边又听到了张副官的声音,可尉迟樽怎样也醒不过来。
“不好,温度烧到快40度,快叫那群洋鬼子进来。”
张副官才安顿好温雅,就来这营帐里,打算给尉迟樽再测测体温。
就看到这样的结果,陡起的高烧。。。
温雅再次被叫到这里,她有些疲惫了,和李妈妈洗漱了一下,正准备休息,又听到张副官的声音。
她就过来了,坐在外间的小沙发上,她能听得懂,里面的洋人医生正在商量着,要给尉迟樽动手术。
“等等,不是说他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能动手术取子弹吗?”
张副官一时愣住,他盯着那群洋人医生。
那洋人医生,见温雅听得懂英语,便来到她身边,和她交谈:
“督军已经高烧到40度,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体内的子弹会造成感染,他现在的身体再受感染,怕是完全保不住命了。”
洋人医生说了英语,流利的语速飞快,温雅还是辨别出他的意思,又反问道,“现在动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顿时,那洋人医生皱了皱眉头。
“用你们华国人的话来说,大概是死马当活马医,成功几率不大。”
温雅愣住了,一旁的张副官连忙问她,“夫人,他们说了什么?督军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
温雅抬起头,眼眶湿润的对张副官道,“他说死马当活马医。”
张副官怔怔地站在原地。
温雅缓过心头的犹豫,她直截了当地说,“做手术吧,再拖下去,对他身体更不好。”
眼下的情况,唯有一搏,但温雅突然反应过来,尉迟樽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自己都没死,也没脱离这个世界,他又怎么会死。
霎时觉得,是白伤心一场。
温雅揉了揉眼睛,心里的悲伤彻底散去了。
张副官还不明所以,怎么夫人突然这么笃定,就好像督军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一样。
不过夫人说的对,督军已经拖了许久,那两颗子弹再不取出去,怕是真的难治了。
“好,听夫人的,现在就给督军动手术。”
“还请夫人转达这些医生,让他们认真对待督军的手术,切不可出差错,否则,他们也会命丧此地。”
温雅点点头,肯定要威胁一番这群洋医生,于是,温雅用英语,转达了张副官的话。
紧接着,那道蓝色帘子被拉下,除了洋人医生,他们所有人都被赶出了营帐。
但温雅不放心,强烈要求在身旁观望,拗不过她,洋人医生只好允许温雅在一旁守候。
手术,正式开始了。。。
尉迟樽是有感觉的,他的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口子,他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难道是她来了?她来看他吗?
尉迟樽想要开口说话,想要留住她,可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疼。
“快,拿绷带绑住他,不能让他动!”
洋人医生说着英语。
温雅也是才注意到,他们并没有给尉迟樽打麻醉剂,男人疼的额头青筋暴起,豆粒大的汗珠和泪水,在他面颊滑过。
“为什么不给他麻醉?那么大的口子,你们想疼死他吗?”
洋人医生的助理,走到温雅跟前,对她解释道,“督军的身体,已经注射过太多麻醉剂,再次注射,人就醒不过来了。
温雅没有再问,眼睁睁看着几个洋人,桎梏住挣扎喊痛的尉迟樽。
看着男人那样痛苦的嘶喊,温雅实在不忍心,她用英语问了洋人医生,“我能握住他的手吗?我想安慰他。”
洋人医生望过来,最终点点头。
温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尉迟樽腾空的手,那只大手,刚一握上温雅的手,就紧紧地掐住,将她掐的破痕流血,也不放开。
“好疼啊,温……雅……我疼……”
离得近了,温雅更清楚的看到那手术的惨状,肚子被剖开,血肉模糊,她扭过头,不忍心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铛”的两声,两颗子弹分别落在铁盘里,上面还沾着尉迟樽的皮肉。
已经埋在肉里埋得很深了吧。
温雅拿出手帕,擦拭了他脸上的泪水。
嘴里面轻轻的哄着,“不哭不哭,不疼哈,樽儿不哭啊~”
就像是哄小孩,温雅不禁笑了。
尉迟樽也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眉心间的褶皱平复下来。
可握着温雅的手,依旧不松开。
“夫人,手术成功了。”
对面的洋人医生,一脸的欣慰。
他松了口气,向温雅报喜。
“好,成功了就好。”
温雅也感到高兴,喜极而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泪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她的手,已经被尉迟樽抓的一塌糊涂,手背上都是抓痕,血液流出,染红了二人的手……
过了许久,尉迟樽再醒过来时,又是那铺天盖地的疼。
可他能感觉到,体内埋着子弹的地方,子弹似乎已经取出来了。
还是这个简陋的营帐,顶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灯泡,电线裸露在外,帐内一片沉寂。
“张副官……”
他喃喃的叫着。
帘子外间的张副官,立刻走到他身边。
“督军,你醒了?”
“手术很成功,督军,你体内的子弹都取出来了。”
“你的身体也会慢慢康复,细菌感染的腐肉都被剔除了,假以时日,你就能完全大好。”
张副官没有夸张,他听温雅翻译洋人医生的话语,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