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丫鬟仆妇个个面如土色,籁籁发抖。
拍门声更响了,先头的声音大喊:“里头的人干什么呢,快开门。”
大有不开门就把门撞开的势头。
锦香腿一软,跌坐在地。
“开门。”叶启镇定的声音在屋里屋外回荡。
两个平时看守门户的小丫鬟胆战心惊,脚酸手软之下爬了几次,才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门栓刚移开,外面的人已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汪嬷嬷一脸寒霜,凌厉的眼睛扫过一地如待宰小鸡般的丫鬟仆妇,向叶启行礼,道:“夫人派我来查明此事。”
叶启还了半礼,道:“有劳嬷嬷了。”
玉带不见,自然不能善罢干休。几个粗壮的仆妇把院里所有人驱赶到一旁,然后逐间房舍进行搜查。
小闲蹲在人群中,隐约听得丫鬟们住的房间传来物品倒地或是摔碎的声音,身边的书宁怕得狠了,浑身无力,一下子倒在她身上。
小闲忙扶紧她,轻拍她的后背,道:“别怕。”
剪秋抖开帕子,垫在地上,让小闲坐下,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不远处书棋看着小闲,脸上浮着诡异的笑。
剪秋心一沉,不顾身边都是人,小声对小闲道:“你刚才有没有离开房间?”
“有啊。”小闲道:“刚才传膳,我去了东厢房。”
剪秋脸色很不好看,嘴唇哆嗦着。
小闲不解,道:“怎么了?”
剪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但愿我想多了。”
此时书棋已转过头,小闲顺着剪秋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书棋的后脑勺。但从剪秋的眼神里,小闲一切都明白了。
天天在这院里走动,不可能出了房便锁门的。
眼看汪嬷嬷气势汹汹,要是屋里藏有赃物,非死不可。这可怎么办呢?
小闲脑中急转,筹思良策。
搜到后厢房的仆妇们很快从一间布置清雅的房间的枕下搜到了那条玉带。
汪嬷嬷如厉鬼附身,脚步仿佛把地震得嗡嗡响,厉色道:“东厢右侧第三间房是谁的?”
所有人神色一松,不由自主把目光对准一脸坚毅的小闲。
剪秋死死扯住小闲的衣袖,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呜咽道:“别……”
小闲扯开她的手,掷地有声道:“我的。”
汪嬷嬷没有二话,厉色道:“带走。”
在一群蹲在地上的丫鬟们中间,傲然挺立的小闲如鹤立鸡群,眼角余光扫到一脸得意,笑得挺欢的书棋。在这一刻,一向不喜欢血腥,凭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信念,与人为善的小闲动了杀机。
两个仆妇抢了上来,一把扑向小闲。
剪秋哭着把小闲抱紧,嘶声喊:“不是她做的。”
两个腰圆膀阔的仆妇只用一只手,就把剪秋推倒在地,剪秋死死抱着小闲不放,小闲被带得一块儿跌倒,跌在剪秋身上。
书宁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行礼道:“嬷嬷可查明了……”
话还没说完,汪嬷嬷厉喝:“掌嘴。”
一个仆妇上前扬起了手,响亮的脆响过后,书宁脸上出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小闲对剪秋和书宁道:“嬷嬷是公正严明的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件事一定能查明白的,你们尽管放心。”
话虽然这样说,但小闲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这些管事嬷嬷们手段有多毒辣,那是多有所闻哪。
汪嬷嬷冷笑道:“倒是牙尖嘴俐,给我掌嘴。”
赏了书宁一巴掌的仆妇迈步上前,扬起了手。
“住手。”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嬷嬷且先别动手,要说别人还有可能,要说这丫鬟,怕是动手的机会不大,丢失玉带时,她正侍候某用膳呢。”
叶启站在廊下,朗声道。
仆妇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
汪嬷嬷木着一张脸,对叶启道:“玉带是在这丫鬟房中搜到的。”
叶启微微一笑,道:“可是当时她在某跟前侍候呢。”
书棋的脸色十分精彩,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千算万算,没算到三郎君会站出来为这小贱婢说话呢。
“你看她不仅没有一点害怕,还一脸倔强,可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叶启微笑道:“虽说捉贼捉赃,不过在某看来,还有个嫁祸于人呢。这事既然发生在某院里,断不可轻易放过了。某要仔细查问,嬷嬷既已找到腰带,还请回去向娘亲复命吧。”
“这……”汪嬷嬷似是拿不定主意。
三郎君现在可是在皇帝身边行走的人了,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份量。只是,这件事,夫人一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的。不过是一个丫鬟,就算冤枉了又如何?可是三郎君的面子不能不给。夫人那边又怎么交待呢?
叶启瞪了惊吓过度,处于痴呆状态的锦香一眼。
锦香一个激灵,忙道:“郎君说得是,奴婢自会好好处理此事,还请嬷嬷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哼!美言!”汪嬷嬷道:“这么大的事,美言几句就能过关了?”
叶启道:“锦香,你随汪嬷嬷回去,向夫人禀明此事。”
汪嬷嬷双眼猛然寒光闪现,这是要把此事揽在事上的节奏啊。
叶启向锦香使了个眼色。
锦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裙上的灰尘,一溜小跑上前,笑吟吟伸手去搀汪嬷嬷,道:“奴婢跟嬷嬷一道去回夫人,奴婢管教无方,这就去领夫人的罚。”
有三郎君撑腰,锦香变得十分精神。
汪嬷嬷狠狠瞪了小闲一眼,点了点锦香的额头,道:“你确实该罚,这就走吧。”
一行人扬长而去,压在头顶的大山陡然移去,丫鬟们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去,一个个跌坐在地。
小闲提着一口气,本想硬着头皮接了这一招,没想到叶启出面救了她,十分感激的同时,上前跪下磕头:“谢郎君救命之恩。”
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只有这个头磕得心甘情愿。
叶启敛了笑脸,道:“进屋回话。”
书棋目送叶启和小闲一前一后进屋,脸色灰败,郎君真是糊涂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大的事,能揽得往吗?且看夫人如何发落吧。
叶启手里把玩着得而复失的腰带,玩味地道:“你在这院里的人缘没有我想像中好嘛。”
小闲苦笑应了声是。
这个仇人,还是你制造出来的,现在可害死我了。
“锦香去上房回话这段时间,有几人进出东厢房?”小闲问。
叶启指了指自己鼻子,笑了:“你问我?”
小闲摊手:“我不是在厨房忙碌,不清楚嘛。”
叶启喊一嗓子道:“刚才谁进来过?”
剪秋和书宁抢进来,一齐回道:“刚才喜儿说还有些衣服没洗,来回奴婢,我奴婢一时没多想,让她进去了。”
郎君的屋子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书宁懊悔不已,自责道:“都是奴婢太大意了,早知道她存了坏心,不该让她进来的。”
就在这时,有人喊:“喜儿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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