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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尘还在继续念:“你跟隋炀帝共同生活多年,感情很深,只是你秉性耿直刚烈,对隋炀帝的骄奢无道,屡次劝谏,炀帝对此大为恼火。后来在突厥包围炀帝,围困雁门关,你向隋炀帝进言赦免高丽,因此突厥大军撤走后,你就理所当然被贬到了河池,而这还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姐姐的关系,否则的话,怎么还会成为河池太守?”

赵尘淡定自若,念完之后又是自己倒酒,萧瑀皱眉:“继续。”

“别急。”

赵尘不急不忙喝了一杯酒,又才继续笑道:“再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你是河池太守,你夫人是文献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太上皇李渊是文献独孤皇后的亲外甥,又与你夫人是姑舅表兄妹,这种亲属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在陛下带兵进攻薛举时,你自然要设家宴款待。”

萧瑀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不会连这都知道吧?

“然后,陛下在半途中拿出了一封书信,是李渊写给你的,邀请你一起造反,也不说是造反,一起打天下。对于你表哥李渊的话,你怎能拒绝,所以在家宴结束之后,你当即写信派人快马送往长安,说自己随后就到。接着收拾行囊,立即启程。更为重要的是,河池所有兵马,均交给陛下。而你,也成为了民部尚书。”

“你,你!”

萧瑀脸上冷冷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惶恐和惊恐!

这种事情,放在当年都算秘辛,他萧瑀更是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可是,赵尘怎么会知道?

更为重要的是,赵尘还如此年轻,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估计赵尘都还没出声!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赵尘的这些话,说得他好像就在现场一样!

萧瑀看向赵尘那笑眯眯的面容,第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神!

“如何宋国公?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萧瑀深吸了口气,看向房间里的小吏和小厮,不由喝道:“你们退出去!”

那小吏赔笑:“大,大人,那您这剑。”

萧瑀哼了一声,将剑收起,直接扔到了小吏地面身前。

小吏和两个小厮,连忙是拿起剑,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赵尘伸出手:“坐吧宋国公。”

萧瑀再度重新坐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赵尘:“你是如何得知的?”

赵尘哈哈一笑:“那看起来,我说的都是对的?”

萧瑀沉默不言。

赵尘又是倒了一杯酒,退给萧瑀,萧瑀这次二话不说,直接端起酒杯就是喝了下去。

赵尘笑道:“等到再接下来,就更为轻松了,陛下打江山,跟玩一样,很快就是统一了全国,而你因为站队早和选择好,自然也就是劳苦功高了,再加上玄武门之变里……”

“玄武门之变我如何了?”

萧瑀盯着赵尘。

“当时,诸皇子间明争暗斗,李渊本有意太子李建成登基,对陛下心存疑忌,想除去他。而你不顾个人得失,坚决支持李世民继位,后来陛下不是写了首诗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

萧瑀心中一沉的同时,愈发震惊,赵尘连这都知道?

赵尘笑眯眯的:“所以说,凭你这两次的选择,就算你哪怕被贬到天涯海角,就算被贬个十年不准回京,估计这个命令最多也就是持续一两个月,不超过半年,陛下又会召你回去。”

萧瑀看着赵尘,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一二的驸马了。

“如何?宋国公不相信我?”

“相信。”

萧瑀沉默了一会:“你这些说得,全对。”

赵尘似笑非笑:“那很好,既然这些都说完了,那我就说说你的缺点。”

“在我看来,萧大人你的存在只证明了一件事,出生和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出生优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和麻烦,一路平平坦坦,因为有个好父母,所以出生就能在长安,还能跟皇帝一同起居,就算被贬斥,也因为你有个好姐姐,还能当成一个太守。

你的人生后半段,第一次站队成功,第二次又做出选择成功,照例是平坦无比,你整个的人生看下来,你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加之出生在帝王之家,培养环境优渥,自然眼光更高,心中带有傲气,在你看来,曲意逢迎、照顾他人感受,是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情,不需要在乎他人的身份,所以你的为人处事,刻板严厉,也就是刚正不阿,在朝堂上直言顶撞,忤逆圣意,你还和陈叔达直接朝堂争执,便是将这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萧瑀的眼中有着骇然之色,眼前的赵尘,哪里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反而更像是一个阅历丰富的大家,而自己,在他眼前被看得一干二净。

而随着赵尘的话语,萧瑀也是在反思当中,仔细一想之下,好像赵尘说的,的确如此。

赵尘又是淡淡说道:“你当然是聪明之辈,可你这样的性格,若不是之前站队和选择好,早就死在朝堂之上了,还记得你第二次罢相吗?当时尚书右仆射封伦病故,你担任第二次尚书左仆射,当时唐俭出使突厥,你请他藏一封家书给避难在突厥的萧皇后,也就是你姐姐,被人发现之后直接告发,然后你被罢相。”

“你压根不在意人际关系,在你眼里,别人有缺点的人,便算是草包一个,不给他人脸色,长久以往,你已经不知不觉得罪了所有人,别人哪里还会容你?”

萧瑀在沉默。

而赵尘继续说道:“第三次罢相和第二次一样,李靖带兵征讨突厥杀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妻子、隋室的义成公主,你上书弹劾李靖。萧大人啊萧大人,你这操作真是让我看不明白,你之前不是一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却又将私情置于国事之上?由此可见,萧大人你仅仅只是看上去公正而已,真正的事情到了你身上,你偏得比谁都厉害。”

“你没经历过人间疾苦,没经历过为了一个铜钱与别人吵得面红耳赤的贫穷,没经历过大冬天为了上学还得忍着冻疮写作业的困苦,更没经历过身陷囹圄无人相救的绝望。萧大人,你什么都没经历过。”

萧瑀身体在发抖。

而赵尘又是继续说道:“你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你从来没真正到百姓之中去过,不知道百姓要什么,你只是用你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一切,用你那可怜的见识来评判一切,看上去是傲气,可你在事情牵涉到自身你又不清高,一己之私弹劾李靖;你眼高于顶,认为身边都是蠢货,可你从没想过自己,如果不是运气好,你比那些蠢货又如何?”

萧瑀的身体抖得厉害,他陡然吼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