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英可是好话说尽，“我先是劝她的，让她把孩子放她婆婆那带着，人家亲孙女，还能弄死她吗？”
“好话说尽她不听，还把我们赶了出来，你说这小丫头家家，有她这么做人的吗？”
被批不会做人的海燕，回到娘家后，日子也不好过。
妈妈跟着哥哥走了，家里的老房子就剩她自己。
带着女儿，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收拾破屋子，打井水洗地洗衣服，把家里扫洒的干干净净的。”
谁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所以虽然田大英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想把海燕说给自己亲侄子的，“去了又去，她就没个笑色，板着个脸给谁看？我也是想让她过好日子啊？”
田大英的侄子是街上卖牛肉汤的，两个摊头，“每天光收钱就百八十了，缺不着她吃，也缺不着她穿。”
只要她把苏桃丢掉，一切好说。
田大英的侄子，就是孙丽芳的堂哥。
这么一对，还就对上了，“那还是亲戚啊，走，去喝汤去。”柳青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要过去喝汤。
孙丽芳好久没回来了，哪里知道堂哥的店开在菜市场哪里？
再者，“你先找个地方把车停了，这还能开进去吗？”
军用吉普车底座很高，停在街上像个小房子一样，高大威猛，显眼的很。
绕了一圈，也没地方可停，“街上到处都是摊位，外面就很挤了，还怎么开进去？”
开不进去，孙丽芳看着坑坑洼洼的土地，市场里面是建了水泥台，四处的路都绕不清，找地方停车万一待会又绕不回来呢？
这有何难？
柳青打了个电话，他们负责宣传任务的，到县政府门口的空地上停个车还是可以的吧？
把车停在空地上，柳青盖上类似于门卡那么大的皮本子，里面记满了号码。
“大家都是同志，让同志帮忙加个油，我们出去绕一圈。”
下了车，那边就有人过来，柳青跟他应酬两句，拒绝住招待所，“我们就过来看看，玩玩，你不用管我们。”
哪里能不管？
柳青是什么身份？别说检查组什么的，大家心领神会，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过来领路，说话很是精巧，“你们是不是要找什么人？今天又不逢街，也都过了饭点，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陪你们逛吧。”
这话说的，不愧是官场老油条。
看似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什么话都说了，连你的需求都推的半差不差。
新农村往前，就是个集市，平时临了“逢街”也就是出集市，才有人出来摆摊叫卖。
孙丽芳她们来的这个点，正是下午大家收摊关店的点——
玩什么玩？
人家在上海没玩过吗？
向导一猜便知，他们是过来找人的。
“喝个牛肉汤，你给我搞这出。”孙丽芳瞪了柳青一眼，前面有着个“向导”带路，她们想不显眼都难。
牛肉汤是这里的特产，每条街都有一家这样的店。
七拐八转的，孙丽芳来到堂哥的店，给柳青叫了碗大份的牛肉汤，“加粉丝豆饼，什么料都要，味道重一点。”
清亮的汤底上飘着翠白葱花，柳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过来参观别人的“二婚家事。”
孙丽芳本以为她听了海燕的事，能反省一下自身的“挑剔”，却不想她是如此的悠闲自在。
意愿相反，应是有些着急的。
可看着向导对柳青的态度，孙丽芳忽然就明白了——
柳青跟海燕不一样。
柳青可以挥手决定他人的命运，而海燕只能等着命运被他人决定。
一个拥有自动选择的权利，一个是自以为拥有“主动选择的权利。”
海燕爱上了那个大学生，孙丽芳听堂哥在旁边说：“就因为他带她女儿去医院看病，她就爱上了人家。”
卿卿我我，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一点物质感动，欢喜的不行。
实则是从一个陷阱，跳进了另一个陷阱。
没有爪子，掉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无数人都在好奇，“大学生为什么会看上海燕？”
别人都不清楚，重活了一世的孙丽芳倒是清楚的不行，“海燕家的宅基地，值不少钱的吧？”
大学生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
一点脑子全用在算计人身上。
海燕的亲人都走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回来了，那块宅基地以后给谁？
孙丽芳可是知道，过不了多久，新农村就会统一迁移到另一块，方便管理的同时，政府还给大家发改建费。
海燕家那块地，至少值三万块。
三万块，在99年不是个小数目了。
好好利用，海燕跟女儿能活得很舒服。
但缺就缺在，“海燕没有那个见识，也没有那个魄力说：我就是不嫁，这辈子我要守着女儿过。”
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
一个再坚强的人，在周围人不断的狂轰滥炸下，也会从原来的不婚主义，慢慢动摇，随波逐流找对象生孩子。
在海燕的世界里，她就需要男人，迟早都要找个男人结婚，自小的教育告诉她，“男人就是天，家里没男人不行。”
所以无论如何，海燕最终都会嫁人。
区别只是嫁给谁，什么时候嫁而已。
至于李峰——
他是怎么知道政府要改建新农村的呢？
农田跟宅基地都值钱，大学生脑袋灵活，怕是早就看了办事大厅的公告，动起了歪心思吧？
“你想想啊，不花一分钱，白嫖一个老婆，还霸占了她的田产租屋，爽不爽？”
“骗到了手，让她怀孕，就等于绑死了她。”
李峰肯定是打听过的，“海燕连大女儿都舍不得丢，还会把二女儿打掉吗？”
她自己就是被抛弃的人，还会抛弃自己的女儿吗？
不会！
抓着一个苦命人疯狂压榨，剥了她的皮，吸干她的血。
这在孙丽芳看来就是“吃女人。”
别说不是吃人的社会了，李峰此行此举就是在吃女人。
多爽啊，你找一个小工你还要给他工资，你找一个老婆她不用啊。
不仅不用，你还能获取她的价值。
“女人的美貌是可以拿来换钱的，你知道吗？”
生育价值也可以。
但是有的女人不知道，譬如海燕，“她不要男人出彩礼，说要跟男人共同建立一个小家，大家是平等的，不用他出钱。”
这就是被李峰洗脑了。
受过前夫的羞辱，海燕觉得自己不能用钱来衡量，所以对于二婚，她可以接受对方不给彩礼。
“这还真他妈是个鸡贼男。”
不花一分钱睡到女人，你出去找个小姐，它都还要收钱，靠着一张嘴，就可以免费睡到女人了？
“跟我谈平等，那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也怀一个看看？”
付出的生育成本，身体消耗，都是不可估量的。
到了李峰口里，就是平等，“你要是问我要彩礼，就是不平等，把自己贱卖了，你在我心中是纯洁的。”
一分钱不给，靠着张好嘴巴把海燕迷的五迷三道的。
这不，“怀着个孩子，去城里买敬酒服去了。”
堂哥在旁边气的不行，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两个店面，五万彩礼，怎么就找不到老婆？
“嘴巴好的真气人！”比不上李峰，男人只能气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