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孙丽芳想不明白——
就是，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不要face的找上门来。
看着门口的林珍珍，孙丽芳叹了口气，心道：“法治社会啊法治社会，不能杀人。”
林珍珍今天跟着几个男人上门来送年礼，穿着职业装，头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猪大肠卷发，用蝴蝶结扎着，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丽芳，听说你养好了身体，我来看看你。”
这话说的，好像她们关系很好一样？
之前闹得她编制工作没了，又遭了那一份大罪，按理说一个正常女人总该收敛一下了对吧？
可是林珍珍不，她是打不死的小强，硬要往孙丽芳面前凑，炫耀自己现在有车有房，不比你差。
要说缺什么就炫耀什么，孙丽芳真的搞不懂，这女人是缺男人吗？偏偏要来挖周允石这个墙角？
站在正房的角度看，这姑娘脑子有点拎不清——
年纪轻轻的，洁身自好，独自美丽不行吗？
偏偏要像现在这样，左边一个男人搂着他的腰，右边一个殷勤的给她倒水，还有两个提着年礼过来。
嗯，这到底多缺男人啊？一下子搞四个？
就这还不够，她还要媚眼如丝的跟周允石撒娇，“那个项目我是想找你商量的，但你电话打不通，我又太急了，所以——”
顿了顿又道：“没关系，你要是想要，我们可以来办公室聊聊。”
想要？聊聊？
孙丽芳突然觉得很搞笑，她想看周允石怎么应对。
你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
拿捏住丈夫的心后，孙丽芳简直无所畏惧——
谁离不开谁啊？你尽管秀，待会还不是要过来哄我？
不过现在，该演的还是要演的，孙丽芳尽职尽责的凑过去，一脸无知的问，“什么项目啊？你们说话怎么不带上我？”
气氛情绪勾勒到位，紧接着就是造势。
林珍珍瞥了她一眼，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嘴上却道：“不是不跟你说，跟你说了，你能懂吗？”
“我们工作上的事情。”
说着看向身边的一群男人，寻求应和，“是吧？”
那是那是，几个男的都想哄这个女富婆高兴，哪里有不点头附和的道理？
周允石还是没有说话，看来刺激还不够——
孙丽芳瞅他，“你怎么不给客人倒茶啊？人家都送礼了呀～”
嗯哼，恶心死你。
“够了。”男人低喝一声，冷冷的看着她，“你给我安静待着，不要说话。”
生气了生气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孙丽芳完全没有老虎头上拔毛的自觉，见状作出被吓一大跳的模样，拉开椅子，愤愤起身，“周允石，你不是人！”
老婆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对着月子地的老婆大呼小叫。
不可理喻！
“伤心欲绝”的女人控诉男人，林珍珍在旁边看着，偶尔还劝上两句，“嫂子不是我说你，在外面要给男人点面子嘛。”
“你这样真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以一声长叹结尾。
确实，合作伙伴都在呢，老板娘就这么不给老板面子，故意下周总的脸面，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幸灾乐祸的林珍珍目的达到了，她气走了孙丽芳。
呵，那女人好像还哭了是吧？
重生以来，林珍珍第一次觉得畅快，心中痛快无比。
心情好了，嘴上的话就多了，她给周允石介绍项目，“以往你手下的项目最多只能抽三个点对不对？”
林珍珍调查过，30％是最多，周允石经常拿的连10％都不到，他把钱都分下去了。
很讲义气的一个人，但是——
这个社会可不兴义气。
周允石累积了七八年的财富，林珍珍有信心自己这一单就超越他。
“每次只拿抽成后5℅—10℅，大哥我们不是在做慈善。”女人哥俩好的笑道：“你加入我们，这笔钱就我们几个吃怎么样？”
林珍珍跟周允石说，“我们有自己的货源，这个项目可以达到50％往上的净利润。”以及，“到时候卖房子的后续产业链收益我也可以给你最大比例的分成。”
条件就是——
“你加入我们，把那群销售调到我们这里，过年这段时间我们就开卖。”
卖卖卖，你拿什么卖？
地基都还没打上，林珍珍就开始想卖房子了。
挖墙脚其实很简单，商人都是逐利的，几个周允石之前的合作商都跑去了林珍珍那里，有义气的还会打个电话来告知一下，没义气的就不吭声了。
怎么？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还能挡着我赚钱吗？
人之常情，周允石管不到他们。
建房子的前期，建筑工程款什么的都可以贷款，那些合作商是先把材料给林珍珍用，等赚了一点钱再回款给他们。
反正材料堆着也是堆着，谁会嫌钱多呢？
只要最后能回款就行。
合作商也不是傻子，出货的前提是看林珍珍拉到了投资——
大股东都带着全幅身家进场了，自己出点货有什么舍不得的？
生意场上，就是拼嘛！
风险是肯定有的，综合评估了一番，合作商动摇了决心，参了这么一把进来。
这几天，周允石接到的电话就是合作商打来道歉的，“兄弟们都是要吃饭的，养家糊口，不能因为你们的矛盾就——”
林珍珍抢了周允石的项目跟copy材料挖人那档子事，早就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但生意人嘛，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就绝对不会红脸。
再者，他们跟周允石的“义气”也是靠合作来的是不？
就像两大外卖平台打架，中间肯定有很多类似的小手段，作为普通吃瓜群众的我们，谁会管它们打架呢？
恨不得它们打的凶一点（平台补贴红包加码），为消费者省下更多的钱。
周允石的合作商就是这样咯，除了道歉的跟直接跑路的，剩下的还有打电话给周允石谈判的——
“你给我多一点的分成，我就不跟她合作。”说着就提了两成利，周允石拒绝了。
合作商很生气，“林珍珍都给我这个数字，你自己吃肉连个汤都不肯给兄弟喝。”
供货商其实不知道内部账本，他们猜测周允石赚了很多。
这个时候解释也没用了，林珍珍成功动摇了军心。
“但这怎么可能呢？”作为内部投资者的杜卫国扒拉了一下账本，“如果按林珍珍那么分成，那钱哪里来？”
哪有这么多钱给她分？
就像一个包子，你卖2块钱，却说自己赚了6块钱。
但成本价摆在那里，就算不用原料，也赚不了6块钱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
作假账骗投资人，拉更多的买房客掏钱，骗他们买房，然后修到一半的时候，集体跑路。
把烂摊子丢给房产部门。
从业以来，周允石所操持的项目没有一座烂尾楼。
“你觉得一座烂尾楼很少吗？”周允石忽的开口，他问林珍珍，“这份生意你做的踏实吗？”
一套房子要掏家里6个人的钱包，可能双方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攒钱给孩子买房，是6个人的心血。
然后还买到一个烂尾楼。
“烂尾楼一栋都算多。”
一栋至少有一百来户，那背后就是五六百个家庭。
一夕之间，亏空所有。
房地产跑路了，交不上钱，公司可以用破产清算的方式还很少的钱回去——
我都破产了，还还什么钱？
实际上的资金早就转到了可靠账户里面，吃着低保住着大别墅，是很常见的事情。
最后楼盘由部门接盘，法院再次拍卖。
从头到尾，受伤的只有买房那批人。
这个操作周允石很早就知道，但是他没做——
有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去做，但林珍珍不管，她只要钱。
被看穿了也没什么，林珍珍笑笑想要掩饰过去，“这次是大投资，不一样的，拿地价格比较低。”
“请吧。”周允石起身送客，“土地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就劝你一句——”
“人在做，天在看。”
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了，周允石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动手。
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如果放声出去——
自己的妻儿老小就完蛋了。
但是，“我们就这样看着吗？”孙丽芳抓住男人的大掌，“那些人也太可怜了吧。”
怪不得海鲜大酒楼的老板赶投全幅身家进去，现在的法律条款还不完善，林珍珍他们就是要钻这个空子。
就算到时候法院找到他们，可是他们名下没有资产，能怎么办？
“知道你老公为什么不是巨富了吧？”忽的，男人环住了女人的肩膀，下巴压在她的肩窝处轻声道：“纵观那些巨富家族，有多少人的第一桶金是干净的？”
都是黑的，黑心的。
这倒也是，对比那些人，自己赚的可都是安心钱，半夜不会做噩梦。
但是知道了不去阻止，孙丽芳怕自己会做噩梦。
“怕什么？”听了妻子的顾虑，男人凉凉的瞥他一眼，放开手臂，“刚刚不是说你老公我不是人吗？”
不是人，那总该有些非人的手段。
“嘿嘿嘿”听着就有戏，女人殷勤的送上抱抱，狗腿式展开笑容捏肩捶背，“对啊，不是人，你是神嘛～”
是神，是孩子们的神，是只属于我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