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石没有食言。
孙丽芳是被他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说是吵，其实不太准确。
声音其实很小，就是睡的有点久了。
外面的窗帘厚重的盖住了光线，室内还是一片漆黑。
不过以孙丽芳自己推算——
她睡的神清气爽怎么也要八个小时。
眼下，周允石还在打电话。
孙丽芳就悄悄的听着。
“就定下午四点。”
“对，我现在没空，再过两个小时吧。”说到这里，他的手臂动了动，“四点应该可以，不行到时候我通知你。”
“嗯，没感冒，声音就这样。”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孙丽芳觉得有个身子从旁边滑下来，换了个姿势又抱住了自己。
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肩颈皮肤，一粒粒的拂过。
说实话，孙丽芳也很喜欢抱抱。
很舒服很温暖的感觉。
可是——
人是铁饭是钢。
我饿得慌啊。
两顿没吃了，旁边这个人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就这么又过了几分钟，外面传来小小的敲门声。
孙丽芳心中一喜。
女鹅，是你吗？
是你来救妈妈了吗？
门被锁住了。
经历过上次“手电筒”事件，现在睡觉必锁门。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孙丽芳开始演了。
假装嘤咛一声，伸个懒腰转过身去。
“几点了？”
她的声音低哑，这不是刻意的。
是渴了，外加想去厕所。
就不该喝那壶花茶。
身后没有应答，看来是不想起床。
这也好办，孙丽芳像烙饼一样翻过身来，“老公——”
“嗯？”
男人的眼睛还闭着。
哟，装的还挺像。
“我饿了，你饿不饿啊？”饿就快点把手拿开。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上厕所。
十万火急，膀胱快要憋不住了。
睡觉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就期待他把腰上的手拿开。
“我先下去了哈。”
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主动把手臂抬起来，然后——
凑过去亲了一口。
如此一番操作，再立马下床。
光着脚去开门，把女鹅放进来。
“去叫爸爸起床。”
不料，门口抱着布娃娃的周心雅皱起小眉毛，愣了一下。
看着冲去浴室的妈妈，又看向床上躺着的爸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半小时前李志叔叔说爸爸早就醒了？
那为什么爸爸还躺在床上呢？
不饿吗？
还是又睡着了？
想着她又想起妈妈的交代，冲过去拉爸爸，“起床啦起床啦。”
“老师说不能当大懒猪，爸爸起床。”
周允石起了要逗女儿的心思，在小炮弹一只脚放地上，一只脚翻身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偷袭把她抱上来。
“啊哈哈哈——不要扎我呀。”
小姑娘扭来扭去的躲避爸爸的“胡子攻击。”
周允石每天都会刮胡子，第二天就会长出新的。
他现在就喜欢拿一点冒出头的胡渣去碰女儿的胳膊。
周心雅跟爸爸笑闹着，嗓子都有点哑了。
“妈妈救我，妈妈快来救我——”
孙丽芳一出来就看到闹成一团的父女两，当下觉得好玩，便袖手旁观了一会。
不料被露头的小姑娘发现了，可怜兮兮的看过来。
“妈妈跟爸爸是一伙的吗？”
那当然不是，孙丽芳怎么能失去自己的同盟军呢？
笑着过去拍了拍丈夫，然后把女儿捞出来。
“看你玩的不是很高兴吗？”孙丽芳看向小姑娘穿戴好的一身，问她，“吃饭了吗？”
这头发谁给扎的？
这么漂亮，还在上面绑了两个粉色蝴蝶结。
她可没买过这种蝴蝶结。
周心雅被问到还有点兴奋，注意力很快就跑掉了。
“早上李志叔叔带我去逛街了。”
李志？
孙丽芳有些疑惑，“那你的头发谁给扎的啊？”
听到妈妈问自己头发，小姑娘一溜烟跑到镜子面前，摆弄起来，臭美道：“是昨天去医院那个阿姨哦。”
“蝴蝶结是另外一个阿姨给的，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么一说，孙丽芳就明白了。
周心雅早上跑到隔壁房间串门，李志帮他们带娃了。
王然给扎的头发，蝴蝶结应该是其它太太贡献的。
打扮小姑娘还是很好玩的。
有人带娃，有人陪玩，怪不得小姑娘下午两点才来敲门。
“那起来吧，妈妈饿了。”
孙丽芳伸了个懒腰，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转而施施然去浴室换衣服。
小跟屁虫尾随在身边，叽叽喳喳讲述早上发生了什么。
吃了几个鸡蛋糕，有什么点心以及——
“我还吃了鸡爪哦。”
“这里吃早饭竟然叫早茶，还有肉可以吃。”
周心雅眯着眼回味早上的美食，一脸神往的道：“不知道明天早上是不是这些。”
听说每天菜单都会换的，周心雅就觉得很可惜。
明明很好吃啊，为什么要换？
“梅子鹅肝酸酸甜甜的，虾饺里面有整颗虾仁哦，我还没吃两口就化掉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有点遗憾，“妈妈你说为什么我不是大胃王啊？”
“要是我能吃很多就好了。”
都是自助餐，想吃多少吃多少。
可是没吃多少肚子就圆滚滚了。
王然阿姨笑她，“再吃穿裙子就不好看了。”
听着女儿一通概括，孙丽芳觉得小姑娘是不是太活泼了？
还是有多动症？
一口气能说这么多？
不过往好一点想，这证明女儿被她养的很好。
你看她思维多么流畅。
说了这么多也不口渴。
“丫丫啊，妈妈要去吃饭了。”孙丽芳看到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出来，便有了话头。
收敛神情，敲了敲桌子，“你现在应该干什么了？”
“是不是玩了一早上？”
听小姑娘的描述就是玩了一早上。
“应该写作业了。”
周心雅吐了吐舌头，自觉去书包翻作业本。
这才是熟悉的妈妈。
“写完拼音字帖，妈妈回来检查哦。”
孙丽芳翻开作业本，拿笔记了一下，“从第二页到第五页，四张不多吧？”
“昨天你就没写，妈妈就不算了。”
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的小脸蛋，旁边的男人开了口，“待会——”
话还没出口，就被妻子的视线堵了回去。
轻笑了声，周允石装作没看见走出房间。
孙丽芳知道丈夫是想说待会带她出去玩。
但孙丽芳现在不想给女儿说。
虽然后面一定会出门，但她不想把这个当成条件。
“作业是你自己该完成的任务，还要我奖励你吗？”
看着女儿利索点头，收起作业本找位置坐下写。
孙丽芳这才悠悠然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要检查的哦。”
别想着磨洋工。
教育纵容这个头就不能开。
不过好在女儿懂事，丈夫不搀和，这么下来她还是很有信心把女儿教好的。
教育站在一条线上，孙丽芳决定好好跟丈夫说一下。
周允石在外面等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长身玉立。
远远的看着瞳仁是纯粹的黑，等人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薄凉。
这是孙丽芳头一回认真打量他。
褪去了年少时的桀骜，沉淀下的五官硬朗利落，身材高瘦挺拔就那么立在长廊栏杆处，仰头看着墙壁上的彩色琉璃窗。
彩色的光斑落在他的四周，迷蒙的光影沉浮间，浪漫美好的不似真人。
许是听到动静，侧目缓缓看向身后。
画面定格，就像是文艺片里的男主。
矜贵而又洒脱。
“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眉眼间带了点笑意。
有如冬雪化开，万物复苏般的感觉。
春雪化水从心间缓缓流过，孙丽芳走过去，挽上他的胳膊。
“没什么。”
也许生活中的美好不只是情情爱爱，孙丽芳突然感觉到——
简单的一次等候，携手漫步，也可以很幸福。
只要她足够细心就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好。
跟丈夫拥抱的时候她很幸福，教育孩子的时候她也很幸福，就连出个门发现有人等待的时候，她竟也觉得莫名幸福。
这些小事都在生活里。
只是缺少发现它的眼睛。
只要细心，只要耐心。
他们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