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芳：“？”
不管她怎么解释，面前的女人一脸我都懂的神情。
“要不是贝贝下午有钢琴课，我还想多跟你聊聊呢。”佟太太看了眼手表，又朝里喊了声，“贝贝，上课要迟到了。”
门打开，贝贝盯顶着一头乱鸡窝似的乱发，佟太太给她整理，“皮猴，怎么搞得那么脏。”
视线掠过周心雅洁白的裤袜，再回看女儿黑得不行的膝盖窝，佯装恼怒，冷脸训斥道：“你学学丫丫姐姐，要是有人家一半爱干净，我也就省心了。”
（爱干净）的周心雅：“。。。”
孙丽芳扭头看了眼女儿，周心雅讪讪一笑。
佟太太跟佟贵春就这一个女儿，平时也是宠的不行，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小屁股，横抱起来，“我们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哈。”
她很乐意做中间的传话筒。
。
忙了一中午，孙丽芳回房午睡，她现在习惯在这个点睡觉，中午不睡约等于半天就废了，看什么都迷瞪，没精打采。
哪怕现在都快四点了，江梅梅看她累也没多问，坐在沙发上织东西。
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说来奇怪，孙丽芳现在作息很不稳定但很开心。
打着早睡早起的名义，十点就上了床，但醒得很早，一睁眼就是半夜两三点，然后这个时候睡不着，拿起设计稿写写画画。
完事后困了再睡，睡醒吃点东西继续，如果没有周允石的阻挠，她甚至还能出去逛个街。
悠闲自在，有事做，有目标，孙丽芳对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米兰口中所说的股份价值，孙丽芳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
前世她倒是有钱，那有命花吗？
插着管子，谨遵医嘱，连口硬饭都吃不了，有再多钱都是白搭。
“晚上不用做了，我带丫丫出去吃。”孙丽芳跟江梅梅说，她约了师傅王恒一家吃饭。
师母帮她选了几套房子。
孙丽芳叫了个车，拖着女儿出门，“回来再洗澡，饿了先吃块饼干垫垫肚子。”
“好。”周心雅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盛夏的风是湿漉漉带着热气的，特别是海城到处都是树，有香樟树独有的气味。
王恒住的地方在老校区那边，住久了舍不得搬，用他的话说，几十年的邻里关系，住久了都有感情，再搬就孤独了。
他不知道的是，二十多年后这里变成了一座座写字楼，曾经的邻里早就四分五散，不知去往何处了。
孙丽芳忽然有些伤感，曾经她也有一位好邻居，后来拆迁也不知搬哪去了。
物是人非，站在老旧的街区，她的眼里确是二十年后的光景。
也许只有到了某个年纪，才懂得什么叫“缘分”，才能更珍惜这种在年轻时看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触景伤怀。
孙丽芳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街道口就看到摇着蒲扇，穿着白色老头背心的王恒。
拖鞋短裤，轻松自在。
周心雅兴奋的尖叫，“白白！”跑过去，王恒“哎哎哎”几声，笑得眯着眼接住她。
师傅家就住在街道口，这里还都是老房子很少人装空调，王恒家有个小院，修了个石桌石凳，院子外面拖了个插头连接风扇，在小院中央摆上了饭菜。
“我出去一下。”孙丽芳走出去，门口就有小商店，她要一箱汽水。
身后师傅看到忙跑出来，“哎哟哎哟太客气了，家里都有你买什么？”
孙丽芳笑笑，把他伸出来给钱的手推回去，到人家做客总不能空手，又叫老板从冰箱里搬一箱生力啤酒过来。
九八年梁家辉一个广告，生力啤火到大江南北，老板认识王恒，让他们先回去，他去搬酒。
走出去，孙丽芳没有直接回去，她绕着街道打量，王恒问她，“看什么啊？这里房子太旧了，不带户口学位，要买还是买新房才好。”
“这里怎么卖？”
王恒用古怪的眼神看她，都说了这里都是农民自建房不值钱！这里很旧，街道旧，楼房旧，连人也旧了起来，卖菜卖生活日用品小卖部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
年轻人买这里，不是开玩笑吗？
“原来这整片都是亮堂堂的，现在小一半都空置了。”回忆过往，王恒叹气，“是谁要住啊？”
有点积蓄的本地人在儿女工作后都搬去了新城，外地人也不会买这里，有闲钱还不如花钱回老家建呢。
买这老破小，疯了吧？
孙丽芳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地方，本来她是想租一套给周大海养病用，转了半天都是老年人，连售房的标志都没有，更别提租房了！
她的话说出去恐怕会被当成疯子！
周大海现在住的地方是个楼层，他腿脚不方便不说，附近还都是年轻人，上次就打电话过来说想孙女。
其实就是孤独想家了。
孙丽芳想把他安置在这里，见王恒的追问下，她只能坦言“公公”的事情。
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养病。
这下，王恒放心了，一边夸孙丽芳考虑周到，一边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正好我知道有人要卖，给你买一套也不贵。”
“要大一点。”孙丽芳打断她，再笑眯眯解释，“我想把这里都盖上房子，再种点树，弄点地种菜养花，以后老了来这里住，环境好。”
王恒愣住了一下，旋即爆笑出声，“你年纪轻轻就想着养老？没看出来啊，小丫头家家还是这样的人哈哈哈！”
“怪不得给我辞职了。”王恒瞥她，哀怨道：“现在我看着工作就头疼。”
“行了，吃饭吧。”一旁的师母笑着拿筷子头不轻不重敲了下他，“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恒住的院子里种了桂花，风一吹，浓郁的桂花香飘得到处都是。
周心雅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在外面吃饭，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王恒后面，东看看细看看。
邻居小孩拿了粉笔出来，在地上画格子，一群小屁孩蹦蹦跳跳，周心雅疯玩疯跳，跑得浑身冒汗，眼睛亮晶晶的。
“不要跑远啊。”孙丽芳在背后叮嘱道。
王恒动作极快，说干就干，马上就给孙丽芳拉到了意向客户。
那人买了新的开发商房子，有电梯还有小区巡逻保安，这里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老房子很老，甚至还有高高的门槛跟雕花，旁边的蜘蛛网结了一团又一团。
木门潮潮的，密密麻麻啃食的小洞附近结满了虫卵，孙丽芳抬头往上看——
这一眼就看到了月亮，房顶破了个大窟窿。
“你这还是全景大别墅啊。”王恒打趣道，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早就不住人，荒废多年，谁想还有人要买。
“你真心想要给我一万块就行了。”那人喊了个价，这里是废弃老屋。
“你还真敢开价啊，你给我一万块我把我家的房子卖你行不行？”王恒呛声回去，“这里要住的话肯定是住不了，拿来种菜，那我这菜是金白菜还是玉白菜啊？一万块我能买十火车皮的白菜。”
比起王恒那人有些气势不足，“叔，那你说多少钱？是你让我说，我才说的啊。。”
按辈分，王恒在这一块算是个大家长。
这里视野开拓，里面有六棵大榕树，特别是屋后面那颗，三个人合力才能围住。
“我说六千。”王恒也不嘘他，直接说了，“就看中这附近的树了，等于买了地皮跟树。”
那人犹豫了。。
“没事，你回去再想想，我也再考虑考虑。”孙丽芳忽然开了口。
她这样有些不地道，未来这块地将以千倍万倍的价格增值，况且是人家的废弃祖宅。
想了想，转身对王恒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地皮，我直接买地皮。”
正打算走，那人突然追上来，“等等，六千，六千我卖。。。”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他们的孩子都去城里，自己的房子也够住了，多出来的能卖就卖。
看起来小丫头不懂，这里地皮去签个名申请建房用地，甚至不要钱。。
再说了，这房子里有蛇啊老鼠虫子都有，摇摇欲坠也住不了人，人家还要推到重建，推倒也要请人花钱。
“我给你八千吧。”孙丽芳指着远处的榕树说，“多出来的算我买这些树了。”
“行行行。”那人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儿子工作那边，建好带装修的房子才八百一平，这一下能换儿子十平的房子，老头美滋滋的。
怕她反悔，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当下就要去找人签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