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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抽出了手,一脸为难:“你为什么不找银行借,而且现在也贷不了这么多吧?”

“华华,你这是不借的意思了?”孔湘的眼眶一瞬泛红,“借钱借不了我不怪你,你家里的钱不能动我也能理解,可贷款的人是我,你只要帮我担保签个字就行了。”

“况且我的老公孩子都在这,还能跑吗?举手之劳你都不愿意帮,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孔湘的一番话成功动摇了陆华的立场,她蓦的抬头对上孙丽芳的目光。

打了一激灵,反应过来,“那你去银行问过了吗?”

普通人贷款肯定第一时间想到银行,陆华想知道银行能借多少,这样剩下的她看看能不能凑一下。

孔湘一听有戏,口气软了下来:“早就去过了,我现在没工作银行怎么会贷款给我,丈夫又回医院上班,我们都是普通人能贷的钱只有一点点,还不够利息的,不划算。”

她话一说出口,孙丽芳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偏了偏头:“银行都不肯借钱给你,难道陆华比银行有钱?”

“还是说陆华这儿不用利息,好让你利用?”

孙丽芳一针见血的话,蓦的让孔湘脸色发白,她指向孙丽芳,气得指尖发抖,“我又没向你借钱,你又知道什么?”

紧接着,孔湘深吸一口气,对陆华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不是来要情的,但当初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

陆华吃惊的抬头,她没想到孔湘会这么说。

“当初你想做点小生意,是谁借钱给你去进货,跟你去扫楼的?”孔湘意有所指,继续说:“你敢说没有当初开杂货铺的经验,你后面能开这么连锁超市?华华,我对你可是倾其所有。”

“这。。。”

陆华结结巴巴:“这不是小事,那个担保的数额。”

孔湘冷冷的看向她,“不要让我把话说尽,在你最难的时候我能把全副身家借你,陪你创业,要不是后面我父母。。”孔湘嗤之以鼻,“就凭我陪你创业,那你公司的原始股也有我一份,我不是那种掉钱眼的人,所以我没要,你现在竟然还犹豫?”

陆华明白孔湘的意思,她跟丈夫都是白手起家,说实话要不是孔湘当初资助的钱,她可能还在餐馆刷盘子。

后面赚了钱,她特意多包了两万块做利息还她,问心无愧。

但扯到情谊上,陆华的思绪就像一团乱线。

孙丽芳在一旁听明白的事情经过,难怪前世的陆华会把钱借出去,就凭孔湘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话功力,让人不得不服。

“这不能帮你担保。”良久的沉默后,孙丽芳看着两人把话说开。

陆华其实也不想借,她迟迟不说话就是这点,谁也无法预估未来的风险。

“你能保证生意一定成功吗?”孙丽芳顿了顿,“如果失败了那这个钱你什么时候能还上?或者说你打算做什么来还?风险预估你做过吗?”

“我。。”陆华没想到有这茬,在孙丽芳有条不紊的反问下,说不出个所以然。

“华华,你说帮不帮吧。”

孔湘把最后的希望放到陆华身上,孤注一掷的紧紧盯着她。

“这。。”孔湘还在期待她的回答,陆华硬着头皮,在孙丽芳说话的时候也想了很久,说:“我可以借你钱!但不能帮你担保。”

孙丽芳说的没错,谁能预估未来呢?

她是想帮闺蜜,先前情急之下没想到,如果生意失败孔湘还不上钱,那作为合伙人跟担保人,这笔账她不还谁还?

“好好好。”孔湘像不认识她似的,深深的盯着她,失望起身:“算我看错了人,陆华你变了,你不是我的姐妹。”

“变了?”孔湘不说还好,一说陆华就心气上涌,这是要跟她断绝关系了?!

“我有什么错?你站住!孔湘!”陆华忽然直呼其名,“你当初借钱给我,那我现在也借钱给你,甚至可以借你五倍十倍,你拿出你的全部身家帮我,可我现在能借你的也是我的全部身家!”

“不是说你借我五千块全部身家,那我就要为你担保百倍,谁能保证你的保证?你去外面问问,有谁站到我这个位置,将心比心可以这么做?!情不是这么算的!”

孔湘背着身子,脚下步子暂顿了下,头也没回的走了。

留下的陆华发泄完了,无力的后靠在椅子上,鼻子发酸。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孙丽芳淡淡的问。

不说还好,一说陆华就特别委屈的道:“为什么会这样?”

友情生变,其实她早该察觉。

陆华没想要别人回答,开车把孙丽芳送回家,一路上气氛沉默,无人说话。

她心中酸涩难言,就像喝了杯纯榨的柠檬汁,酸的舌腔发苦。

孙丽芳解开安全带下车,后面突然传来女人缥缈的声音:“那个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华还是不想放弃,她对孙丽芳说:“找时间我们去看看她说的那家店,如果价格可以我就盘下来,说不定我这边谈的价格比她低。”

都到了这个地步,陆华还是想着好姐妹孔湘。

孙丽芳哭笑不得,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羡慕,孔湘能有这么好的姐妹。

“行。”孙丽芳把号码抄给她,交代道:“只要她约你,你就通知我。”

经过孙丽芳的剖析,陆华明白利害应该不会再为孔湘担保。

不担保,那未来就不会家破人亡。

只是这些,她都不能说。

周心雅今天写作业速度特别快,她搬了个桌子到阳台,可以看到楼下的路。

这样,孙丽芳还没敲门,里面就打开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家干坏事了?”孙丽芳故作严肃的问。

“哪有。”周心雅拉着她往前走,一边回头强调,“不信你问梅姨。”

“是不是啊?梅姨?”

江梅梅听到有人叫自己,在厨房应了声,“哎。”

孙丽芳笑笑,顺着女儿的指示坐到沙发上,一看“哟”,原来如此。

不能看电视,周心雅也没闲着。

拿了张卡纸,画了全家福。

可能是小朋友的画工都这样,女儿还在催她:“好不好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孙丽芳定睛一看。

嚯!六边形的脸,夸张的两根冲天辫外加红扑扑的脸蛋,好家伙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孙丽芳嗯嗯半天,看到图片的角落有个火柴人模样的生物。

“这是弟弟!”周心雅骄傲的介绍,“我还不会画躺着的哦,下次再说。”

“哦哦。”孙丽芳也忍不住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肚皮。

那边江梅梅做好了饭。

四菜一汤,做得很干净,看着就有食欲,孙丽芳很满意。

江梅梅走过来见他们讨论,便跟着加上一句:“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我做点小孩子的衣服。”

孙丽芳想了想,小宝出生也要开春过后,江梅梅的心意不能辜负,愿意花这个时间,她也不好拒绝。

“可以啊。”

孙丽芳说完,江梅梅果然很高兴,兴冲冲的又问了一句,“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做过B超了吗?”

江梅梅的意思是绣小老虎还是绣花,全然不知孙丽芳此刻所想。

“小孩子懂什么?穿着舒服就行。”孙丽芳笑了笑,敷衍道。

她没有去做B超,哪怕婆婆几次打电话,老家亲戚旁敲侧击的问,她都没说。

没人比她更清楚孩子的性别。

前世孙丽芳先把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当下就让她打掉,孙丽芳不舍得。

左右不行,在父母的洗脑下,孙丽芳喝了母亲带来的“转胎药”。

说是能改变孩子性别。至今孙丽芳还记得孩子从自己身体里出去的痛感,心理加生理双重折磨。

她的底子本来就不好,清宫手术没做好,炎症复发反反复复。

只记得是个女儿,孙丽芳没敢看。

听说是用机械先在里面搅碎,然后再用镊子一块一块夹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却是孙丽芳前世真实经历的。

这辈子哪怕不能生儿子,孙丽芳也不会喝“转胎药”。

她还记得周允石第一次对她发火,也是她头一回见丈夫失态,流产的这个孩子成了他们家的禁忌,谁都不能谈。

夫妻之间有了裂缝,孙丽芳拼命修补,好在朋友介绍下他们做了试管婴儿,才有了后面的龙凤胎。

“太太肚皮尖尖的,应该是个男孩吧。”江梅梅笑问:“对了,太太喜欢吃酸野吗?”

酸野是他们那的叫法,把果子摘下来腌了拌辣椒粉或酸梅粉,孙丽芳有个认识的病友家做这个的,有一说一还挺好吃。

“男女都一样。”孙丽芳甩干手上的水,声音淡淡的,“有空你教我做酸野吧,闲着也是闲着。”

“好嘞。”

提议被老板娘赞同,江梅梅心底又妥帖了些,她从没干过保姆这活,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笨手笨脚怕被人嫌弃。

能讨老板娘喜欢,自己的饭碗就稳了。

周允石的厂子忙,之前的晚饭都是孙丽芳跟女儿一起吃,有时候她谈业务晚了,周心雅就一个人吃饭。

女儿一直想要个兄弟姐妹,所以对于肚里的孩子,周心雅也是抱有期待的。

只是后来孩子流产,等到试管后的龙凤胎会走路,周心雅都读初中了,自然跟他们没话聊。

孙丽芳则是经常怪她:“没有姐姐的样子了,也不管管弟弟妹妹。”

周心雅正值叛逆期跟她吵起来:“关我屁事啊?是你自己要生的,想生就生,想打就打,全凭您高兴。”

“可笑,说的我好像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孙丽芳被气得仰倒,后来回过头才知道周心雅为什么会这么说。

前面十几年一直是独生子女,头胎来说理应被重视,她没有得到这项权利。

后面反倒让她尽当姐姐的义务,没有权利反倒让人尽义务,这不公平。

只是等到孙丽芳明白的时候,女儿已经考上大学像出了笼的小鸟,再也管不住了。

四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孙丽芳叫江梅梅一起吃。

“不不不。”江梅梅连连拒绝,换言说:“我晌午吃的晚,等会回家还要一顿。”

即便孙丽芳再三邀请,江梅梅还是拒绝。

餐厅跟厨房互相打通,她们这边吃着饭。一刻不停的,那边江梅梅又给自己找了活,开始擀面。

周允石是北方人,爱吃面食,馒头花卷碴子粥这些家里就不能少。

“嘿,这是剩下来的肉馅,放着就坏了。”江梅梅给她介绍,“我搞个肉馅花卷给你看。”

孙丽芳赞她:“你会的还挺多,李志娶你真是有口福了。”

江梅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咱们那边的大姑娘都会,你学一下也不难。”

说着,江梅梅把做好的放锅里煎,回头交代道:“这样就差不多了,水你看着放,焖个十分钟就行。”

孙丽芳失笑:“这哪能放到明早啊。”

话未说完江梅梅一下子反应过来,懊恼的拍了下手:“我怎么没想到,这天气不经放,你看这都怪我。”

一心想表现却弄巧成拙,孙丽芳也顾不得打趣她了,笑道:“你做的这么香,放心好了,放不到明早的。”

江梅梅这才放心的跟着笑。

“对了。”孙丽芳想到了周大海,她问江梅梅,“你有没有熟悉的同乡,像你手艺这么好的。”

听完孙丽芳的话,江梅梅的脸色刷的一下子泛白:“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对不起。”

江梅梅手心直发汗,孙丽芳也没料到她能想到别处,赶紧解释情况。

“原来是这样。”江梅梅蓦的回过神,顿了顿说:“一下子要找到有些难,而且很少有愿意。”

这点孙丽芳也想到,这年头保姆要找知根知底的难,更何况要照顾好自己老头子起居饮食还要上厕所。

“男的也行。”孙丽芳放低要求,有一点她没说,凭着周大海那唬人的功夫,万一给她整个“小婆婆”出来,就完了。

想着“玻璃心”的公公还有她远大的“买房计划”,孙丽芳就头大。

请保姆的钱从周允石给的银行卡里出,前世也是这样的状况,孙丽芳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愿请保姆。

家里明明不穷,她反倒更节俭,消费理念不同,丈夫劝了几次也就由她去。

现在她想明白了,能花钱改善物质条件就改善,大家都高兴。

“妈妈,啊。”周心雅跑过来,拿了根山楂条喂她,孙丽芳摇头下意识说“不。”

旋即想到什么,待山楂咽下后,看向女儿笑眯眯的,“好吃,谢谢丫丫。”

这是母女间感情的维系,前世的孙丽芳开口闭口总是“你们吃,我不吃。”,明明有条件非要苦着自己。

后来才知道孩子们并不喜欢她的牺牲,说那样他们有负罪感有代沟不愿意跟她接触,孙丽芳自己感动自己,熬成了怨妇。

“有人在吗?”晚间八九点,大门被拍得框框作响。

从猫眼看出去,正是陆华!

陆华急匆匆的进来,拖着孙丽芳就走,旁边跟着的还有他的丈夫。

关门前,孙丽芳对女儿交代要是周允石问起,就说她去买东西了,其它的不要说。

“怎么了?”车上气氛低沉。

“湘湘自杀了。”陆华带着哭腔,“你说是不是我们的误会伤到了她?”

陆华自责万分,一路上只顾着哭,谁的安慰都听不进去。

是她害死了最亲的闺蜜吗?

闻言,孙丽芳心头一紧,当下不好说什么跟着进入急诊室。

孔湘听到声音,慢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淡漠轻轻扫过。

“对不起。”陆华见到她这模样,当下什么杂念都放下了,“你怎么这么傻啊?死丫头有事咱们好好商量啊。”

“没事,你不用管我。”

语气像是陌生人般,孔湘抬头看向医院的白墙。

“我怎么能不管你!”陆华又气又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跟老公怎么办?孩子以后没有妈妈。”

“开不成服装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孔湘面无表情,“我就是个失败者,干什么都不如你们。”

陆华听出了她的强调。

曾经骄傲的人现在混成这样,她心疼的眼泪直掉,“谁说的,湘湘你给我振作起来。”

突然,孔湘扭头,指向孙丽芳,“她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突然被点名,孙丽芳耸了耸肩:“有事说事,都多大人了,还搞自杀那一套。”

“别说了。”陆华转过来的神情带着哀求,“你别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