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何以蔺心里一直有个困惑。
他一直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对自己的保镖,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会,一看到他的脸,就再也离不开视线。
怎么会,心中的喜怒哀乐都被这个叫白小生的人轻易的掀起。
这让他感到烦躁。
看电影那天后,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对自己的保镖那个不该有的想法。
这不很正常。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不正常。
也很不应该。
而这种不正常的不该有的情感,就不应该放任下去。
于是何以蔺尝试让自己步入正轨。
他在他母亲再次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在陈含雁跟他说他们要不要试试的时候他答应了。
他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应该谈个女朋友了。
他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因为憋太久了,所以憋出病来了,才会对自己的保镖有了莫名其妙的情感。
于是他尝试着和女人在一起,想着这样应该他能让那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消失。
可是这个方法似乎作用不大。
甚至好像让他更严重了。
他开始看到白小生和别人有说有笑就受不了。
看到白小生盯着别人看就不高兴。
并对此占有欲越来越强。
他看见白小生和女佣说笑,他就把女佣换掉,后来男佣也不行,到后面,换成了上了年纪的,他才稍稍安心。
明明是想要根除自己对白小生不该有心思才选择和那女人在一起,可是何以蔺不知为什么,在前面几次“约会”都没有让白小生跟着去。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下意识的,本能的不想要白小生看到那样的画面。
后来他意识到这样的自己莫名的显得有些不坦荡,带着鬼鬼祟祟的,就不悦了。
自己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哪怕在,哪怕在商战上被敌家用阴招对付,他也是“光明正大”的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光明正大的阴。
怎么到了这种小事上,倒显得那么畏缩了。
于是在下一次何以蔺把白小生带上了。
但是他又干了莫名其妙的事。
明明只是想表达一种坦荡,他却借此想要看白小生什么反应。
他吃完饭后,他问他。
“看到我和陈含雁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一句,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只知道,在得到一句“百年好合”后,那一瞬间,心里快气死了。
经过昏暗的路段的时候, 一切都是朦胧的,正如何以蔺早已经变得有点朦胧的心。
他下意识的没由来的问了一句话。
“白小生,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他很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是他问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明明的尝试是步入正轨,就不应该关心自己保镖的这个问题。
跟他没有关系。
所以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即使内心很希望白小生听到这个问题,然后回答他。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过。
只是他那该抑制住的情感,还在一天天的开始泛滥。
他将它压制住。
觉得这个只是一时的。
觉得总有一天能步正轨的。
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去茶水间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女员工的对话。
两个女员工聊的比较投入,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聊的主角是其中一个女员工,她最近和一个男人陷入了暧昧期。
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她在对和她同事诉说自己的烦恼。
说自己好像生病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感觉患得患失的。
看到那个男人看别的女人,她就会觉得他喜欢那个女人。
并且有种他看谁都喜欢,但是喜欢的对象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感觉。
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会去想看他。
想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岁月静好。
然后另一个女同事听到这个,就点醒了她。
说你这是,爱上人家了。
不是生病了。
何以蔺听后默不作声的接完咖啡出去了。
没有理会才发现他出现在茶水间,惶恐的站起身喊“何总”的两个女职员。
就到办公室后,何以蔺想了很多,看了眼在办公室了那边沙发上坐着的白小生。
想到了他对他的一些想法,并一一和那个女员工的对上了号。
他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看到白小生和陈含雁坐一边时心里的不悦。
想到了,他突发奇想的想要自己开车带着白小生去那个景区。
想到了明明有洁癖的他,后面他却又再次故意拿走了白小生喝过的那咖啡。
就如同那次烧烤一样。
何以蔺突然觉得,他做的这些想要步入正轨的举动好像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它没有起到任何压制的效果。
只会让他看见白小生对此似乎无动于衷地时候,心里横生不悦。
所以这个行为只有影响他情绪和浪费时间的作用。
想明白了的何以蔺,直接就在电话里和陈含雁说了尝试失败的结果。
但是陈含雁说想要和他见面谈一谈。
他想了想,这样在他母亲那里也有交代。
和平点。
于是他就去了。
就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含雁那个女人会给他下药。
关于陈含雁,何以蔺是知道她的情况的。
陈家向来重男轻女,女方没有任何的继承权。
想要得到一份体面的财产分配,就要看她能为家里到来什么利益。
比如,一个有实力的夫婿。
所以她是带着目的和何以蔺在一起的。
所以两人走到一起,一开始都是带着不一样的目的的。
何以蔺是为了试图让自己步入“正轨”,他带着这个目的,如今却发现这个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说这段关系自然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斩断。
而陈含雁。
当何以蔺去赴会,当面说出了结束的话时,她也对何以蔺也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也需要一个挂名夫人不是吗?”
她当着他的面,微笑着说出了他对他保镖的心思。
“我的动机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了。”
“但是你答应的原因,我其实本来一直没明白的,直到那次吃饭后,我就懂了。”
她跟她说。
“但是你总不能真娶一个男夫人进门吧?”
她很自信。
“你需要我替你打掩护。”
她说她不介意他跟他保镖的事,她要只是他夫人的身份。
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何以蔺再也没能在她身上看到当年素面朝天的影子。
他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可是他对她的单纯和善良开朗是有目共睹。
可以说,他对这个女同学,是没有任何的偏见的,因为她在一群富家子女群中显得那么清新脱俗。
她是个可以被高傲的何以蔺承认对方是他的同学的存在。
所以那一次运动会,何以蔺才接下了她的水。
所以那几次忘记吃早餐的早上,他也接下了她的早餐。
关于流言蜚语,何以蔺没去管。
从小就为继承家业忙于各种事情的他没有任何精力去管。
因为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他去关注。
而之所以那么多人不选择试,偏偏是她,也是他想起了当年单纯的身影。
想到她是自己为数不多不反感的人。
于是就想或许她可以。
于是他就带着他的目的答应了。
而如今看到她这幅模样,何以蔺嘴角勾出了个冷笑,说了一句当年她说过的话。
“看来利益果然使人面目全非啊。”
听到这句话的陈含雁愣了一下。
浓艳的妆容下的面容似乎因此有些微微松动。
这句话仿佛把她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从前。
读书的时候,陈含雁是何以蔺的前桌。
两人交流不多。
当时她之所以对何以蔺说这句话,也只是因为搞错对象了。
当时刚换桌位,何以蔺搬到了她的后桌,而她的后桌本来是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女生,两人经常在桌位上聊天。
当时的情况就是,在一堂自习课上,老师想让同学们放松一下就允许他们用多媒体看个电影。
电影是同学们随便选的。
讲的是一个单纯的男人,最后因为各种利益而变成一个连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模样的人的故事。
看着主人公最后因此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然后锒铛入狱而不甘心的呐喊时,陈含雁有感而发。
但她当时忘了后桌已经不是她小姐妹,也和往常吐槽一样,回头对着后桌感叹了一句。
“利益真的是使人面目全非啊。”
看到了何以蔺的脸,陈含雁才惊觉自己后桌在昨天已经换人了。
当时的何以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说话。
她一下子有些尴尬,赶紧回过头了。
只希望他忘了她这突然的神经。
或者没听清她的话。
没想到他不但听清了,现在还记得。
陈含雁只是愣了一瞬,闻声很快就笑了。
“何以蔺,你一个利益至上的人,是怎么说得出这句话的?”
何以蔺确实是个利己主义者。
但是。
“因为我向来都是这样的。”
向来都是这样的,从未变过。
即使是读书时代,何以蔺也是这样一种人。
本来就是黑的,无所谓变黑的说法。
不像陈含雁,她以前可不是这样。
估计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陈含雁红唇一勾,柳眉微扬,显得眉飞色舞。
她没有再提这一茬,而是话题重归他夫人的身份。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但起码我还是个女人,不是吗?”
她眼神带着嘲讽,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的朝何以蔺走进。
看着他脸色一变,知道药效终于发作了。
“一个可以当你夫人的女人。”
虽然很嘲讽,这一刻她居然将她是一个女人,作为这场谈判的筹码。
她向他走进,像伸染着红艳指甲油手指去抚摸何以蔺的脸。
被对方挥开了手,也也不懊恼。
这里早就被她清场了,而这个药效也是很凶猛的,没有多少男人能抵抗。
更不会有男人在中了这个药后,对眼前一个美丽的女人无动于衷。
特别是现在这么迷人的她。
陈含雁对这场谈判很自信。
因为她是有备而来的。
所以这场谈判无论无论如何,她都是会成功的。
眼看着对方的药效发作起来,陈含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
望着男人有些迟钝离开的背影,被摔倒在地的陈含雁显得有些怔怔的。
万万没想到都中了药了何以蔺力气还这么大,把她整个人被扔开了,让她肚子撞到了桌角。
疼痛不止。
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孤注一掷的陈含雁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
并且以后下场的都不会好。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陈含雁美眸中渐渐蒙上了水汽。
她低着头。
于朦胧中望着光洁的瓷砖地板上,倒映出来的浓妆艳抹的脸。
缓缓地笑了。
与此同时,脑海里回荡着何以蔺刚才那句话。
“你还记得当年的自己长什么样吗?”
当年那个,清纯小白花的样子。
那个踌躇满志,带着无限希望来到异国,以为父亲终于看到自己的能力,要让她学习管理国外的事业,结果却被当头一棒,被母亲拉着去应付一个个有钱男人。
说,趁现在好好结识结识这些男人以方便以后择寻夫婿。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说对这个没有兴趣,公然反抗去交际。
说以后想要帮助父亲打理家族企业,那才是她的理想。
然后被冷冰冰地告知那是那哥哥弟弟的事情,与你无关。
“嫁人才是你要做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不能认同这个观念,觉得自己比哥哥弟弟都要优秀,为什么不能让她接手。
被告知。
“那不是你一个女人该肖想的。”
……
“你的能力,你有什么能力?让我看看你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才能看到你的能力是怎样的。”
果敢的反抗,无情的巴掌,冰冷的眼神。
一声声的议论。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样。”
“看着听乖巧的女孩怎么说出那样的话。”
“对啊,我看她乖巧的样子还挺喜欢她的,怎么这个样子。”
最终将她驯服。
一滴滴的泪水滴到了冰冷地瓷砖上。
女人低声呢喃道。
“与其是利益使人面目全非,不如说是模板挤压得我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