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的话进了安争的耳朵里之后,那画面安争就无法阻止的出现在脑海之中。七百多口人,男女老少,如今就埋在仇家的大院子下面,仇人每天都要在他们的头顶上来来回回的踩。
何等的阴毒?
车夫似乎看出来安争的脸色不好看,犹豫了一下后劝道:“你看我也是嘴贫,这些话原本不该说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事再惨也和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其实这几年,看不惯苏家的人大有人在,而且赵家曾经也算是实力不小,也有个三亲俩好的对不对,但是来寻仇的全都死了。”
车夫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是京城那个亲王送给了苏家一件宝物,就镇守着苏家大宅子。只要是有人寻仇的,不需要苏家的人动手,那宝物就能自己起来杀人。”
车夫说的自己都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了,万一那宝物真的灵验,听到我胡言乱语过来刺死我可怎么办。”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我这碎嘴子,若是真有宝物如此灵验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安争被这车夫逗的一笑:“看你这么说,你这车马行的生意肯定不是苏家的。”
“不是又能怎么样。”
车夫恼火道:“到大宁山净水湖来游玩的客人,都骂我们车马行的人心黑,不就是上个山吗,居然要一两银子。太平盛世银子价值高,一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生活两个月的,纵然在大酒楼,也够吃上一顿好饭菜了。可是这不是我们的错啊。”
车夫探头往外看了看,啐了一口吐沫:“妈的,我们车马行每个月赚来的银子,多半都被苏家收走了。原本赵家做这生意的时候,坐车上山只要五个铜钱,价钱涨了二百倍!可是我们惹不起苏家啊,只好不断的给游客涨钱。”
安争微微皱眉:“苏家也算家大业大,连这点银子也不放过?”
车夫道:“传闻都说,苏家敛钱是为了给那个亲王的。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人家亲王会缺那点银子?我看着,都是他们自己搂走了,说不定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安争嗯了一声,没有再搭话。
车夫到了半山腰,城门口把车停下来:“我们的车是不让进城的,而且您要注意了,城门口要收费,每人也是一两银子。”
他递给安争一两的小银块:“我看您也没有散碎银子,你给我的车钱足够多了,这进门费我来给您出了吧。”
安争笑了笑,也没拒绝,将银子接过来拱手道谢。那车夫连忙避开,不敢承受这一礼。
“您进城之后要是住店,门口挂着红色旗子,上面画着一头大花猫的图案,那店就别住,都是苏家的。”
安争点了点头,和车夫告辞离去。
到城门口安争刚要进去,几个守城门的苏家家丁过来拦住安争:“哪儿来的啊,懂不懂规矩!”
安争注意到大宁府的守备士兵反而站在远处,一脸的无奈。看起来,这大宁府的官府也对苏家毫无办法。看那些士兵的表情,显然对苏家的家丁也是恨之入骨。然而他们也惹不起,只好远远的躲开。
安争身上带着各种令牌,都是当初钟九歌为他打造的,安争让天目为自己挑了一块圣堂巡检使的牌子,随时都能拿出来,然后看着那家丁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家丁哈哈大笑起来:“真他妈的土包子,不知道我们是哪儿的人?来来来,你交上一两银子的进门费,再交上五十两银子的问话费,大爷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
安争问:“你再说一次,你是谁的大爷。”
那家丁横眉怒目:“我操,这是遇到了个不怕死的?我告诉你,老子是你大爷!”
啪!
安争一个耳光甩过去,直接将那家丁打的原地转了好几圈,那人停下来的时候半边脸都肿的好像猪头似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一张嘴就喷出来半嘴的牙齿。
后面几个家丁刚要上来动手,安争将那块圣堂的牌子拿出来晃了晃。冲到安争面前的家丁脚步戛然而止,一个个脸色发白。
既然苏家是陈重器的走狗,那么一定对圣堂的人有所顾忌。谁都知道圣堂是陈重器一手打造出来要替代明法司的衙门,陈重器的手牢牢的抓着圣堂不放。
苏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圣堂巡检使,都是从京城圣堂里出来的。
那挨了打的家丁愣在那,他又不是白痴,记得家里主人的交代,看到圣堂的牌子不要得罪。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一张脸扭曲的格外难看。
“要多少钱?”
安争问。
那家丁咧开嘴苦笑:“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过小的吧。小的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身份呢。求您千万不要和小的计较,不然小的这条命算是交代了。”
安争摇头:“我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做事最讲道理,你告诉我说进门收多少银子来着,不能少了你的。”
家丁扑通一声跪下了:“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了,求您原谅了小的。”
安争取出来一块五十两的大银锭,然后把那一两银子的银块丢在装银子的铜盘里,啪嗒的响了一声。
“这是给你们苏家的进门费,这个......”
安争一俯身,噗的一声把那五十两的大银锭塞进那家丁嘴里了,直接又砸碎了剩下的半嘴牙。那银锭塞在家丁嘴里,脸都给撑圆了。
“这是给你的问话费。”
安争说完之后举步往前走,身后忽然响起来掌声。安争回头看了看,发现鼓掌的都是进出的游客,显然也被欺负过。那些家丁想发作,看到安争回头又都跪了回去。
然后安争就看到那几个本应该守城的士兵趁着那些家丁低头的时候鼓掌,啪啪啪的,特别使劲儿。
安争摇头一叹,转身进了山门。
大宁城虽然是一座山城,但是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山城里的建筑都是石头房,每一块石头都是方方正正的,大的能有两米长,小的也有半米,也不知道当初这些大石头都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安争早就看到了有个苏家的家丁朝着远处跑了过去,显然是去苏家报信的,安争也不在意,只是依然闲庭信步一般往城里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建筑。
没多久,小箱子里有个人探出头来跟安争打了个手势,安争脚步一停,发现叫他的是刚才门外守城的士兵之一。
“这位大爷,你要小心些,纵然你是京城来的人,苏家的人若是看您品级不够的话也会下黑手的。”
说完之后他立刻掉头就跑了,似乎极为担心自己被人看到。
安争心里说了声多谢,但依然看起来毫无顾忌的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更慢了些。
圣堂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苏家的人是查不到的,圣堂本来就比较散乱,而且提拔的人都是陈重器的人,苏家也摸不准。再说,此地距离京城那么远,苏家的人想查也查不出来。
安争身上的令牌,可不只是一块圣堂巡检使的牌子。圣堂的构成并不复杂,最上面的那个是圣堂首座,下面是两个镇抚使,分为南北镇抚使。镇抚使下面是圣堂各司的司首,一共十二个。司首之下,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人物了。
果然,走了不到五分钟,前面就过来一队人,为首的看起来像是个师爷,五十岁上下,穿着一件剪裁的很合体的锦衣,手里拿着一把坏人标配的扇子,在那摇,摇的人想抽他。
“你是京城圣堂里来的巡检使?新加入圣堂的吧?”
那师爷问了一句,语气很不善,显然也没把安争放在眼里。圣堂的巡检使只是六品的官职,权利不小,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员。
安争点了点头。
那师爷冷笑一声:“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巡检使,就这么狂妄,你可知道我苏家多少人在圣堂之中做事?圣堂的十二位司首之中,可有一位是我苏家的。”
“那你告诉我,是哪一位啊。”
安争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师爷楞了一下,然后怒道:“我就说你不像是个真的,若是真的,怎么敢在我大宁府里放肆。若是个真的,怎么敢不知道我苏家的司首大人是谁。”
“一个小小的司首而已。”
安争微微摇头:“家里人就这么猖狂,难怪王爷说苏家越来越过分了。”
这话说的那师爷楞了一下,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小的巡检使,能见到王爷?别在这里拉大旗,你把话说清楚!”
安争把巡检使的牌子拎起来:“这牌子你认识?”
“当然!”
师爷说道:“我苏家是有一位大人物在圣堂做司首的!圣堂,就如同我苏家的一样,只要是圣堂的牌子,就没有一件我不认识的。”
安争嗯了一声:“那你知道,圣堂的人出来做事,往往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对不对。”
师爷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大错。
安争从怀里取出来第二块牌子,那是纯金打造,上面用玉石镶嵌出来的几个字。
【北镇抚使】
安争笑着问:“你认识这牌子吗?”
那师爷的脸已经变得扭曲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哭不得,笑不得。如果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是屎,他现在也会毫不犹豫的吃回去。然而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你说,圣堂是你苏家的?”
那师爷摇头:“不是不是,圣堂是王爷的。”
安争也跟着摇头:“不不不,就连王爷都不敢说圣堂是他的。不管是谁问起来,圣堂都是大羲圣庭的,是大羲圣皇陛下的。连王爷都不敢说的话,你敢说......”
安争看了看路边有个石凳,他在石凳上坐下来:“掌嘴,打到我说停。”
那师爷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又不敢。
“看来你不想打。”
安争冷哼一声:“那我就请你们苏家的家主来打吧。”
那师爷扑通一声跪在那,抬起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我打我打,我使劲儿打!”
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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