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一旁悄悄的看着,不忍心打扰这一对父子。
韩德让紧紧的抱着儿子,这一刻,辽国,南院,军情,饥饿,围剿,全都荡然无存,此刻,他眼中只有这个儿子。
“轩儿,耶律光怎敢如此,他怎能如此?”
看着伤重的儿子,由不得韩德让不信,他眼中尽是怒火,忍不住发出了拷问。
韩鸿轩满脸的泪水,哽咽道:
“这次战败,耶律光怕会影响到他的威信,日后难以继承皇位,准备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为了以防万一,才对我痛下杀手,幸得北府军相救,要不然我父子俩就要天人永隔了!”
“耶律光!”
韩德让咬牙切齿。
“都怪我不好,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些年在边军待傻了,忘了朝中人心险恶,差点把你推入深渊!”
“父亲不用自责,这一次也算看清了他们的嘴脸,耶律光如此行事,日后就算继承皇位,也难堪大任。要是继续跟他一条道走到黑,将来指不定还会生出多少事呢!”
韩德让点点头,叹息道:
“耶律光的为人我清楚,我和燕逸云都是南人出身,本以为他儿子会对你照顾一二,没想到连他儿子都如此,为父真是寒了心!”
一旁的李正阳见韩德让一直在自责,心中着实暗暗垂泪,韩德让对儿子可谓情深,不禁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过的可好?
韩鸿轩安慰了父亲几句,忽然问道:
“爹,如今我们已无处可去,不如归降北府军,也好过在南院整日提心吊胆!”
韩德让看着儿子天真的脸,有些为难,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当年天下大乱,族中之人,尽遭屠戮,爹无处可去,只能带着你北上,来到辽国,幸得陛下收留,授我以官职,此番厚恩,我无以为报,要是此刻另投他人,日后怎能立于天地间?”
“爹,这些年你为陛下东征西讨,多次平定大乱,恩情早就还了,如今是耶律家对不起我们,非我们背叛。再说了,自古良臣择木而栖,辽国既然不能相容,不如回来作罢!”
韩德让只是苦笑,不能应答。
李正阳见状,急忙上前劝道:
“韩将军此言差矣,你本就是南人,当年雍帝无道,致使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以至于社稷变成丘壑。如今辽国贸然犯边,屠戮我百姓,韩将军骨子里流的是我南人的血,当看到百姓在辽人的铁蹄下哀嚎时,不会感到痛心吗?”
韩鸿轩急忙道:“我父亲此番虽然随陛下南下,但一路也是秋毫无犯,从不屠戮无辜百姓。”
李正阳点点头。
“这些我都听说了,韩将军既然仍有悲悯之心,何不归降我北府军,结束这乱世,重新收拾旧山河,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呵呵!”
韩德让忍不住冷笑。
“当年梁帝萧言有平天下之志,怎奈郢都一战,功败垂成,从此以后,再无进取之心。晚年又陷入立储之争,又使梁国大乱,就连李将军你,不也是趁乱而起吗?”
“荒缪!”
李正阳勃然大怒。
“人怎能因噎废食,天下未平,我等自当奋斗。先帝虽然失败,但也曾努力过,要是都像韩将军这样,那百姓何时能安定下来?”
这一番话让韩德让心中巨震,他年轻时也曾想过安定天下,只是后来家族在乱世之中被屠戮,万般无奈之下,才去往辽国避祸。
如今李正阳一番言论,又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初衷,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当看到出生的地方,被自己带兵践踏,他的心中也曾心痛!
李正阳继续道:
“韩将军认为忠臣不事二主,但古语有云,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路人。如今耶律光如此行事,韩将军要回到辽国,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你死了不要紧,日后你儿子怎么办?你麾下那些将士怎么办?”
韩德让听的冷汗直流,其实他自从见到儿子,已经没有要死的心思了,只是让他归降,着实让他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这次经过儿子和李正阳的劝说,豁然解开心结。
当下起身,站到李正阳面前。
“要我归降也可以,但是山上那些人都是从辽国来的,他们大多数都有家人,我希望李将军能放他们离去?”
李正阳点点头,郑重道:
“本该如此,他们要是愿意跟随你的,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不愿意的,我可以发一些路费,遣散回家,要是愿意待在南朝,我可以以北府军的名义,授予他们田地,从此可在这里定居!”
“多谢李将军!”
韩德让大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有些发红,不好意思说道:
“现在山上已经断了粮,将军可否供应他们一些粮草,好解燃眉之急?”
李正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简单,你即刻让他们下山,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吃食,只要他们下来,粮食随便吃,不是我说大话,我北府军多的就是粮食!”
“如此,多谢了!”
“不用过于客气。”
韩德让点点头,忽然跪下。
“李将军高义,让我汗颜,韩德让愿降,从此我父子二人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韩鸿轩见状, 也想跪下,一旁张玄素急忙按住了他。
“你不用,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吧,万一扯开了伤口,受苦的还是你。”
韩鸿轩只能无奈的躺下。
李正阳急忙扶起韩德让,道:“欢迎回家,日后还望将军助我,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韩德让郑重的点点头。
一时之间,大帐内充满了愉快的气息,众人纷纷上前道贺。
韩德让叫来副官,拿着他的印信,前往山上,招众将士下山。
随后北府军开始举办宴席,招呼辽军。
这群早就饿红眼的士兵,见到粮食,急忙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同州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