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微明,但大地还是一片黑暗。
鹞子岭上的大火也已熄灭,只有缕缕青烟还在冉冉升起。
大营中一片忙碌,众士兵忙着清理余烬,救助负伤的士兵。
一片狼藉,满是血腥味,到处都是散乱的尸体,血迹。
李正阳带着几人视察各处受损的营地,孟立业几人跟着他,神情低沉,默然无语。
“怎么样?此番我们损失多少?”
李正阳嗓子有些沙哑,声音有些颤抖。
忙碌了一夜的二虎上前禀报。
“战死两千人,伤了近五千!”
李正阳闻言默然不语,良久,叹了一口气。
“此皆我之过也!”
孟立业上前劝道:
“主公不用自责,谁也没料到韩德让竟会忽然到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正阳摇摇头,神色变得怆然。
“身为主帅,我犯了失察之罪,更是起了骄横之心,视北辽无人,才有了今日之祸,要是能早点预防,多安排一些暗哨,也不至于仓促应战,遂致惨败!”
众人闻言,心情更是低沉,他们都算是久经战阵之人,没想到竟被韩德让如此戏耍。
只是几千人就敢突袭中军大营,竟然还全身而退,着实让众人脸色无光。
更令他们无语的是,韩德让仅凭在山下敲锣打鼓,营造出大军将要进攻的场景,就吓的北府军东西两大营不敢出战,固守大营。要是传出去,北府军可真的会被人笑死!
“报,山下有一队人前来!”
这时,辕门外一位斥候冲进来禀报道。
“什么人,打的什么旗号?”
李正阳问道。
“他们没打旗号,只是说是燕国的特使,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吃惊,要知道,北府军可是跟篡逆的燕贼一直势不两立!
“燕?”
李正阳有些诧异,这是霍天德篡位之后的国号,只是如今二人早就不属于同一阵营了。
“永安城的援军到哪了?”
李正阳看向二虎。
二虎慌忙道:“昨天就占据了西边的三水城,领军的还是朱友文,只有三万人的样子。占据了三水城以后,一直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孟先生说此人不足为虑,所以就没管他!”
孟立业闻言,道:“不错,此事二虎昨天就已经禀报我,我料定霍天德无意参与我们与辽人的事,派朱友文前来,也只是装个样子!”
李正阳点点头,沉思了一会。
“朱友文虽然不足为虑,但是一旦我们战事不顺,他那三万人很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可不防啊!”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孟立业一眼。
孟立业上前一步,点点头,双手抱起,鞠了一躬,歉然道:
“还是主公思虑的周全,我大意了!”
李正阳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报信的斥候。
“走,带我们去会会燕国的特使!”
说完,点上两个折冲府往山下赶去。
同一时间,山下的朱友文暗暗着急,他们这一行人可是带着重要的任务前来,从三水城到这里,近一百里的路程。
这一路,可谓走的极为隐秘,生怕被辽人发现,幸运的是,耶律光躲在城内,根本不敢露出头。
这一路有惊无险才来到这里,趁现在天色尚黑,才敢上来。
要是事情办成了,日后把辽人赶出去,他就是大功一件,虽然霍天德不怎么看得上他,但是凭借此功劳,也能舒舒服服几年。
念及此处,朱友文顿觉命苦。
他商州道都督当的好好的,结果被李正阳夺了商州道,后来跟堂弟一起投降了李正阳,结果堂弟因为旧怨被人杀了。
他倒是没事,还因为破韩德,封了爵位。
结果没舒服一年,霍天德篡了位,自己的爵位没了不说,还被安排给辽人看守辎重。
但是没几天,又被李正阳破了。
想到这些,朱友文暗道晦气,这辈子碰到李正阳,就没好事。
这一次,要不是霍天德召见他,让他带一个重要的人过来,他才懒的来呢。
朱友文转过脑袋,看了看旁边包裹在黑色斗篷的特使,开始思考后路,万一谈判破裂,他要怎么逃出生天!
这时,山道上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黑夜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来了!”
特使低沉的声音响起,朱友文打起精神,急忙命令众人戒备!
很快,李正阳一行人来到面前。
李正阳跳下马,满脸的笑容,张开手臂,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像是几年没见的老朋友似的。
“朱兄,好久不见啊!”
说完,紧紧的抱住了朱友文。
朱友文心中一暖,放松了几分。
“此番前来,陛下有要事与将军相商,特意派我等前来。”
李正阳笑语盈盈,拉着朱友文就往山上走。
“朱兄,什么要事也比不得我们俩的情意,我已经命人设下宴席,好好招待朱兄。”
朱友文一听宴席,身体顿时僵硬了不少,上次北府军的宴席可着实让他受了惊。
“不忙,不忙,李兄的热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次我不是主角,是冯大人!”
朱友文急忙挣脱开来,神情有些尴尬,伸开手掌,指向被斗篷包裹的那位黑衣人。
李正阳眼睛一眯,看向黑衣人。
“李大人,别来无恙否!”
李正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时之间愣住了。
只见黑衣人摘下斗篷,露出了熟悉的面容,正是冯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