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业疾步走出国公府,脸色铁青,心中着实愤懑。
最近这几个月以来,主公是越发重用二虎了,许多锦衣卫的事务都交给了二虎来办,他这个名义上的锦衣卫指挥使都要被架空了。
要知道锦衣卫可是他一手创办,其中耗费了他无数的精力。
人员挑选上就动用了他以前行走江湖时无数的人脉,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名宿。
如今李正阳似乎不留痕迹想将他与锦衣卫剥离,这可让他着实难以接受。
“将军!”
一旁忽然有个人向他打招呼。
孟建业心事重重,完全没注意到。
旁边打招呼的人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二虎,他正要向孟建业请教,主公想要将神机营与锦衣卫剥离,直接由军队直统,他想为此来询问孟建业的意见。
但见孟建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二虎挠了挠头,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孟建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府中,刚到家中,就看到孟立业正在庭院中自饮自斟,端着一盆菊花,一边喝,一边欣赏。
孟建业的家并不大,他这人不爱财,毕生的精力都交给了锦衣卫的建设。
个人的衣食住行极为简单,只是为了方便,在国公府附近的街道上,买了一个红墙庭院。
宅院中的构造极为单一,只有寥寥几间房子,以及一个不足五十尺见方的院子。
院子上面搭着葡萄架,上面已经缠满了葡萄藤。
如今的广阳道,自从李正阳大规模种植葡萄以后,就形成了一股风气,人人都会在家中栽种葡萄,
葡萄架下面摆放着几盆菊花,那是买这座庭院时,前主人留下的。孟建业也颇为喜欢菊花,干脆就留了下来。
如今正是春季,菊花长势极为喜人,墨绿色的叶子上还带着几点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星星点点,颇有一番诗意。
待到秋季,到时候菊花盛放,院中到时候肯定满是菊香。
除此之外,院中就多了一把躺椅,一方案几。
孟建业闲来无事之时,躺在上面,休憩品茶之用。
北府军的高层中,最奢靡的是周平,光是纳妾就纳了五个,在广陵城买了一所大宅子养着,闲来无事,就跑到广陵城待着,李正阳为此劝说过周平。
只是他也知道周平那些老毛病,只要不耽误正事,也就随他了。
最为清苦的就是孟建业了,府院中除了妻子和两个仆人外,就再也没其他人了。
当初孟建业接妻子来时,李正阳带领北府军高层前来登门拜访,见孟建业如此清苦,亲自要为他张罗,却被孟建业拒绝了。
他生性不喜欢奢华,只要能有个安稳的家就已经足够。
李正阳见状,也只能作罢。
不过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夸赞了一番。
现在李正阳有心剥离锦衣卫,孟建业忽然有种想要隐退的感觉,这些年的尔虞我诈,着实让他有些怀念当初闯荡江湖的日子。
“唉!”
孟建业忍不住叹了口气。
孟立业听闻叹息声,放下了手中的菊花,一骨碌从凉椅上爬了起来。
“还在为主公重用二虎耿耿于怀?”
孟建业瞅了弟弟一眼,这个弟弟就是太聪明,什么事一眼就能看出来,旁人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秘密。
于是轻轻的点头。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点事能让你疑心?”
孟建业有些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弟弟。
孟立业又躺了下去,倒了一杯葡萄酒交给了孟建业,并示意他坐下。
“如今锦衣卫实力越发的壮大,特别是神机营,人数规模已经超过了三万。以前都督府的命令都是下给锦衣卫,再由锦衣卫传达给神机营,发展到今天,已经极为不便,主公如今已经开始着手改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建业还是不解。
“当然有关系,主公的构想是把神机营从锦衣卫剥离出来,内部设立三个机构,玄甲营,火器营,监造局,由你担任神机营统领,世业为副统领,直接对主公负责。你也知道,陈知节带着一部分人马离开后,玄甲骑就出现了空缺,如今是世业在掌管,但世业虽然武勇有余,将略实在欠缺,所以最佳人选就落到了你身上,你现在可知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孟建业心中一惊,口中有些发干,主公这是把最精锐的兵力组织在一起,要交给他,不是最信任之人,难以担当此重任。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主公了!”
孟建业此时忍不住汗颜,急忙喝了一口葡萄酒,润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孟立业闻言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是穿透时光,看到了未来。
“我们兄弟三人,我最担心的还是你,世业心思单纯,从不多想,主公怎么说他就会怎么做。我呢,一旦辅佐主公成就大业,日后也要回烂柯寺,继承禅师的遗志。而你,就让我放心不下了!”
孟建业抿了一下嘴唇,有些不懂。
“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孟立业长叹了一声,目光开始变得清澈,并且越发的发亮。
“你为人虽然不贪不占,安于清贫,实际上内心颇为热衷于权势。要不主公刚有动作,你就开始失落起来?”
孟建业心中一片惘然,经立业提起,他才发现自己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淡然。
“你可知主公将你剥离锦衣卫其实是在保护你!”
见孟建业满脸的迷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锦衣卫干的那些事我就不多说了,其中一些隐秘的事,你比我清楚,当年锦衣卫在淮南道坑害了多少无辜之人?整个北府军谁不担心被锦衣卫盯上?国中又有多少人希望将锦衣卫除之而后快?日后一旦事发,主公会怎么选择?就算一切都没问题,等到主公大业一成,肯定要把一些事情埋葬,朱友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现在将你从锦衣卫剥离出来,让你执掌神机营,就等于跟以往做了清算,日后就算出了问题,也没你什么事了!”
孟建业听的汗流涔涔,立业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稍不留神,日后必将坠入深渊。
“吱呀”
大门被推开了,一位衣着颇为朴素的女子带着两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些菜。
“哎呀,叔叔也来了!”
女子脸上露出笑容。
“我来看望一下我大哥!”
孟立业上前抱起了孩子。
“叔叔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好好陪你大哥喝一杯!”
孟立业摇摇头,笑道:
“今天不行,国公府需要我处理一些政务,我待会就要走了!”
“那太可惜了!”
女子有些失望。
“行了,去忙你的事情吧,他的事情够多了!”
孟建业见妻子有些没完没了,急忙打断。
女子表情一滞,道了声歉,走了进去。
孟立业走到孟建业身边,低声道:“这几日主公已经开始让二虎清查锦衣卫了,过几天应该就要找你谈话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全力配合主公完成这次改制,如此,你方能从锦衣卫那个泥潭里脱身!”
孟建业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