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时，夜间的那场风雨已经停止。
如此天气，放在盛夏，也算正常。
毕竟，夏日的暴雨与雷声时常有之。
……
某处深山中，一窟清澈见底的泉水旁，苏卫与杨豫席地而坐。昨晚的那场大战，尤其是后来的冒顿自爆，让两人俱是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还好，两人利用剑落神通，成功着地。
两人落地的地方就在山中，此山连绵宽阔，山内藏有不少凶悍的玄兽。但由于高空之上的雷声，玄兽不敢出洞。如此，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苏卫与杨豫当即凝神聚气，开始治疗伤势。
两人剑意相通，藏元决自然也可以互通有无。等到天明时分，苏卫与杨豫的伤势成功复原了不少。
但想要完全复原，还需要一些时间。
要知冒顿临死前的那场气爆，真的是十分可怕。若当时冒顿不是身处高空之上，而是位于人间，那么，人间方圆数百里都要毁于一旦。
……
清晨的林间有潺潺流水声，偶尔亦有鸟鸣。
十分的惬意。
相对于寒冷的北极冰川、兵峰森严的雁门关，这里算得上真正的人间仙境。
隐月剑与秋白剑斜插在稀松的土壤中，一旁还有把五丁斧。
可惜，少了个铁环。
苏卫睁眼后一直不曾说话，他在思念小鱼。
乾坤镯在苏卫心中，就是小鱼的化身。不然的话，为什么小鱼逝去后，他就能操纵乾坤镯了。
可现在，乾坤镯竟然没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少用。
苏卫心想若不是自己将乾坤镯当做制敌法器，一次又一次的使用，又怎么会造成现在的结局呢？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动用乾坤之力，苏卫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的他，只在乎乾坤镯。
乾坤镯的由来，杨豫听苏卫说起过。
小鱼这孩子，自然是苏卫的亲人。
如果没有小鱼的出现，绝对没有今日的苏卫。
或许，不，应该是确定，十年前，苏卫就死在了那条小巷中。
但乾坤镯这等法器，一旦损毁，根本没有复原的可能。更别说，乾坤镯碎成了无数铁屑。
因此，杨豫无法劝说苏卫。
但她清楚，苏卫的心结需要他自己来解开。
而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期间，杨豫抓了只兔子回来。
烧烤这种事，自然难不倒她。
修行到塑圣巅峰，已无需进食。但就算是倡导万法皆空的齐云寺僧人都不愿意长期辟谷。
因为人终究是人。
就算是修行者，也还是人。
除非你飞升离开玄宇，成为常人眼中的仙人。
但飞升离开的仙人到底吃不到东西，真的无人知晓。
世间百味，自然百味的意义。
杨豫烤的野兔十分香辣，她将一只兔腿递给苏卫，苏卫没有接。杨豫撅嘴道：“再不吃，我生气了。”
依山圣女，在人前从不这般。
她如此娇柔，自然是真正的将苏卫当做了亲人。
苏卫闻言接过兔腿，吃了起来。
此时已经正午，杨豫见苏卫开始吃东西，微微一笑，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只肥大的烤野兔让两人吃的干干净净。
“聊聊。”
杨豫将油腻的手指用手帕擦干净，然后将手帕递给苏卫。
苏州的锦帕，价值白金，素来只有中州皇族才能使用，而且，一般皇族还用不上。
但在杨豫眼里，一块手帕真的算不了什么。
由于昨晚的那场雨，林间有些泥泞，苏卫与杨豫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土。此刻两人伤势恢复，自然不会继续坐在远处。
于是，苏卫牵着杨豫的手来到了那窟泉眼旁。
也不知是不是人为的原因，泉眼周围竟然有一圈磨得光滑的石头。
经过日光的照射，此时石头上的水渍已经干涸，而且有些温热。
苏杨两人坐好在石头上后，杨豫将头轻轻靠在了苏卫的肩上。
两人自敕勒川相识，便是大战不断，纵使在北极冰川中有过一段平静的日子，但那段日子也是充满了压力。直到此刻，两人总算是真正的释放了一切压力。
“我很自责。”许久之后，苏卫开口说道。
“自责是应该的。”杨豫回道：“若是隐月剑没了，我也会伤心很长时间。”
“小鱼终究是走了。”苏卫说道。
“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天，也许，有一日，我也会走。”杨豫的话让苏卫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但仔细一想，这或许是一句正确的话。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靠在一起休息。
深山之中，没有人打扰此刻的平静。苏卫与杨豫也没有想要查勘具体的地理位置。
两人是修行强者，可以御空飞行，根本不在乎身在何处。
但杨豫知道，这里应该是西蜀地界。
苏卫则还没有走出阴霾。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伤势的原因，他渐渐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但眼前有团篝火。
杨豫正在火堆上烤一只不小的野猪。
“做了个梦。”
苏卫看着杨豫道。
“什么梦？”
杨豫微笑道：“梦到以前的事了？”
苏卫点点头。
杨豫便不再多问。
苏卫的旧事，她知道，可是绝不会多问。
其实，她不愿跟苏卫提及那两位。
“这是怎么回事？”
苏卫忽然发现杨豫腹部有一道血迹。
“可能是乾坤镯的碎屑伤到了。”杨豫道：“我检查过，身体里没有碎屑，应该是融化了。”
杨豫身为塑圣强者，玄脉之中灌满热力，乾坤镯的碎屑进入玄脉后被热力融化，并不稀奇。毕竟，乾坤镯化作的碎屑基本上相当于气了。
“是不是遇到我之后，就经常受伤了。”苏卫说完，杨豫噗嗤一笑：“没遇到你之前，我也经常受伤。”
“伤会好的，你别担心了。”她用隐月剑切开一个猪蹄递给苏卫：“你不会认为我是个吃货吧。”
“小鱼是个吃货。”苏卫接过猪蹄道。
“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要不……”杨豫顿了顿道：“回头我找个小孩子给你带。”
她原意不是这么想的。
苏卫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他也不好意思说出。
他始终是个老实的少年。
不，应该是个老实的青年。
因为十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