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一生顺遂”,多了“良心泯灭、道德沦丧、人性扭曲”这行小字,穆云洲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
下一秒,因为一个刹车,手机直接滚到了车座下。
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那是穆云洲专门为时桉设置的铃声,辨识度极高。
之前一直是穆云洲在给时桉打电话,被他不停按掉,冷不丁听到时桉打过来的电话铃声,穆云洲心中一紧,立刻想去接电话。
时桉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任性、傲娇、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如果现在他不接时桉的电话,回头不知道又要怎么哄,才能求得他原谅了。
这种甜蜜的负担,这么多年,穆云洲乐此不疲。
这回也真的是他错了,他不该瞒着时桉的。
其实,再次在幼儿园见到冯嫣,自己都是大吃一惊,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时桉所谓的惊喜、藕断丝连或者旧情难忘,而是冯嫣有没有看清楚撞她的车或者人。
他最担心的是时桉一时冲动犯下的事,会不会被揭晓,能让他记挂在心的人根本不是冯嫣,自始至终都是他时桉。
所以,他才小心试探,想要再观察下那人,确保时桉是安全的。
真相就是当时撞向冯嫣的那场车祸并不是偶然。
发生事故当天,他有一场手术要做,穆父穆母又都没空,家里的阿姨也不在,所以他拜托了时桉帮忙去幼儿园接下孩子。
后来,据时桉所说,他刚到幼儿园门口,就见到冯嫣又偷偷去看糖糖,而且两人还手牵手一起走。
那温馨和谐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让他想到了眼前的女人,抢走了他的爱人,而这个女人还跟他深爱的人,发生了关系,生了他爱人的孩子!
而他呢?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还要目睹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甜蜜。
为什么已经离婚了,冯嫣还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她会不会还想抢走他,而那个孩子就是他俩之间最深的羁绊。
想到这里,时桉说他当时,就像被魔鬼控制了一样,自虐而疯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脚下,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两人开心的模样,然后用外套罩住了脑袋,稍作遮掩,就一脚油门朝着斑马线的两人冲了过去。
结果,撞飞了冯嫣,孩子幸免于难。
之后他一路飞驰,开到没人的偏僻处,时桉才清醒过来,颤颤巍巍地给他打电话,说了事情的原委。
他当时也被他的疯狂举动给震惊了!
时桉这是在故意杀人!
可是,那也是因为他。
他又自责又担心。
自责是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他根本不信他和冯嫣已经彻底了断,而迁怒于冯嫣和糖糖;
担心是担心他撞人的行为被发现,这可是故意杀人,触犯了刑法!
眼下,穆云洲焦急万分,他如果不接电话,不确定时桉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是他让他没有一丝安全感。
穆云洲一手握着方向盘,弯下腰,一手去脚下摸手机。
姝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神瞥向那手机,手机便又往里挪了几分。
电话铃声依旧在不停的响。
穆云洲越发着急了,抬头看了眼空旷的路面,索性弯下腰,伸手去够手机。
就在他够到手机的一瞬间,耳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穆云洲赶紧直起身子,抬头望去,瞳孔中皆是惊恐——
下一秒,刺眼的灯光,迎面而来,一辆工程渣土车避无可避,直接朝着穆云洲所驾驶的小轿车撞来。
“啊——”穆云洲只来得及抬手想要护住自己的脑袋,相撞的瞬间,小轿车整个车身失去控制,被撞飞了出去,撞到公路边上时,摇摇欲坠,栏杆终归没能阻止这么大的冲击力,整辆车翻到了栏杆下。
小轿车在坡上滚动了好几圈,最终被公路下边的树木给阻挡住了。
姝予飘出车外,瞥了眼额头上流着血,昏迷过去的穆云洲,他的右手上还紧握着手机。
电话铃声已经停了,紧接着wx铃声又来了。
她点开,wx里【病人】还在不断刷屏。
【病人:穆云洲,你竟然不接我电话?你不是要解释么,你解释啊!你tm真被我说中了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病人: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家里逼得急,你的父母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性取向的,而且,我们俩如果公开,让身边的朋友和领导怎么看你?你受不了世俗的眼光。所以,你才需要一个挡箭牌,而冯嫣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病人:你不是说她就是个挡箭牌么?虽然你和她结婚了,但是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你最爱的人还是我,我们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有丝毫影响。】
【病人:你tm骗我!我就像个蠢货,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看着她怀孕生子,看着你们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我还在扯着笑脸说恭喜,叫她嫂子!】
【病人:呵呵……这样都撞不死她,算她命大。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这是她自找的,她为什么非要跟我抢你!】
【病人:这个贱女人,我会娶她,我会全身心去追求她,然后再折磨她,我看你怎么心疼她!】
姝予的眼底迸发出阴寒的冷意,恰此时,之前渣土车的司机也心急忙慌地小跑下来,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警。
“对,对,就在沿着岳扬公路,往外环路桥方向这。”
“这真不关我的事啊!他那车突然就笔直地开到了对面车道,我是正常行驶的。”渣土车司机苦着一张脸道。
“已经打了120了,你们快点来,我害怕,对,我现在就在现场。”
挂了电话,渣土车司机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啊,你找死可别带上我啊,我可是新司机,既没超重,也没违规,出这趟车都这么小心了,还是出事了,不带你这样碰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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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环外郊区的一处独栋别墅内
时桉喝得醉醺醺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抵靠着沙发,手中的酒一下一下地往嘴里灌,茶几边上已经倒了一堆啤酒罐了,嫌啤酒度数小,喝不醉,他又拿起手边的洋酒打开。
猛地往嘴里灌,因为灌得又快又急,直接喝呛了,紧接着是不停地咳嗽。
这个小区里的常住人口并不多,很多是买下来,周末或是假期,可以有个地方休闲娱乐,小区的环境和安保措施都是非常好的。
时桉当初选中这里,就是因为它胜在幽静,远离闹市,也不会有人认识他和穆云洲,他们可以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这里,有他们无数美好的回忆。
突然,脚边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以为是穆云洲的电话,他一把拿起手机,作势想摔,又舍不得……
他苦笑,即便他一再辜负他,他还是想着他。
刚才的狠话,似乎不是他说的一样,他又近乎自虐地去看手机,想再给他一个机会,听他解释。
可手机上的号码并不是穆云洲的。
——是时家宅子的固定电话号码。
他烦躁不已。
他虽然比穆云洲小了四岁,但也近三十了,他也同样遭到了穆云洲当年的处境——家里催婚。
时家也就他一个儿子,他的处境并不比穆云洲当时好多少。
尤其是现在时家的公司出现了些问题,父亲忙得焦头烂额,这次怕是很难全身而退,最快解决时家危机的方法就是商业联姻。
父亲的目标是比他们家实力更强的余氏千金余芳灼。
他们已经见过几次面了,虽然每次他都没给她好脸色,余芳灼对他表现得可有可无,但是,他们的婚姻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容不得他俩质疑。
家里催得紧,而穆云洲这边,冯嫣竟然没死,两人似乎有重修于好的迹象,这让他一下子疯魔了,才会强忍着怒气,撑着笑脸,忍不住现身冯嫣面前。
他想看看冯嫣当时到底看没看清撞她的人是谁?
看到她淡然的模样,他就猜到,她应该是没有看清自己。
于是,一个绝佳的计划窜入了他的脑海——既可以阻止穆云洲和冯嫣旧情复燃,又可以让穆云洲后悔,还可以狠狠折磨冯嫣,谁给她的胆子,跟他抢男人!
她凭什么?
一个出身低贱,穷山村的女孩子,要什么没什么,还有那样的家庭,她哪里配得上耀眼出色的穆云洲。
吃完晚饭,他选择了表白。
他对自身的条件非常自信,多金又帅气,出手阔绰,哪个女孩子不喜欢?
甚至就是比起穆云洲,他也丝毫不逊色。
不光不逊色,还略胜一筹。
毕竟,穆家可没他家有钱,一掷千金。
而且穆云洲也没有他那么会说话,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他虽然喜欢男人,但作为“花花公子”的他,对女人极其了解。
他相信,只要他坚持追求冯嫣,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自己攻克下来。
正想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时桉瞥了眼,依旧是时家别墅的固定电话号码。
他按掉,又打,大有打到他接为止的意思。
一旦时家别墅的电话打过来,十之八九是他爸让管家催促他回家,询问和余芳灼的相处情况。
而他爸的手机号早就让他拉黑了。
他此刻一点也不想提起穆云洲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时桉又看了眼wx,还停留在半小时以前,他发给穆云洲的最后一条信息,之后,穆云洲就再没回复了。
终究是厌烦他了?还是他去找冯嫣了?会不会和冯嫣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时桉心中的暴戾之气,怎么都忍不下来,手机直接脱手,奋力砸向对面的背景墙,发出剧烈的响声。
之后,房间里归于平静。
时桉垂头丧气地趴在沙发旁,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烦躁地叫了声刘妈,久久没有回应,睁开眼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时家别墅,而是在郊外他和穆云洲爱的小屋。
天已经亮了。
一整晚,穆云洲都没有来找他。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结婚当晚,穆云洲为了哄他,还借口医院有重要的手术,需要完成,从他和冯嫣的婚房里离开,专程赶到这里陪他。
没等时桉细想,大门已经被人强行撞开。
他愤怒地看向来人,刚要开口喝住,就听为首一人严厉道:“你就是时桉吧?我们是A市公安分局的刑警,现在怀疑你跟一起qJ案有关,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去警局协助调查。”
“什么qJ案?”
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哪都不想去,什么qJ不qJ的?那些女人不过是看上我的钱,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不肯娶她们,她们就诬赖我。”时桉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脑袋都是一片浆糊,“我现在头晕得很,我需要睡觉。”
“时桉,现在不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有人控告你昏醉qJ,我们有证据证明,你与此案有关系,你必须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为首的老刑警提高了嗓门。
时桉一愣,这才定下心看向门口两人。
为首那人一脸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如果此刻他拒绝配合,那么下一刻他们会将他强行扭送到警局。
“谁诬陷我。”他第一反应就是他身边那群莺莺燕燕。
开什么玩笑,他虽然表面上是情场浪子,身边的女人不停的换,但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他就算是面对再凹凸有致的女人,也硬不起来。
说什么qJ?
怎么可能!
又是哪个女人想要上位,坐上他时家少夫人的宝座,想出来的臭招。
“是不是诬陷,还得你去警局讲清楚再说。”
时桉还想争辩,说他qJ完全无稽之谈,可转念一想,他们并不知道他的性取向问题。
所以,为了息事宁人,时桉还是决定跟他们走一趟,他倒要看看是谁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