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予突然改变方向,一掌朝着徐尧攻去。
白狐心头一紧,虽然她还没闹明白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何身份,为什么和她作对,但是,她实力不俗,它都不敢硬扛下她一掌,更别提是凡人肉身的徐尧。
这一掌下去,是不是还活着都两说。
白狐明知她有可能耍诈,但还是不舍得拿徐尧的身体做赌注。
“你找死!”竟然敢伤害它在意之人。
白狐来不及多想,奋力一跃,将人直接扑倒。
徐尧的身体紧贴着那白狐胸腹的毛发,一股狐骚味席卷而来,将他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拼命挣扎,无奈那狐狸体型实在太大,将他完全覆盖。
“徐郎——”白狐一开口,徐尧打了个寒颤,“妖孽,你闭嘴!”
白狐还想说什么,可惜,姝予已经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这本就是针对它的一招佯攻,只等它入套。
方才打了半天,那白狐甚是狡猾,每次都以龙气铸造屏障,将她的攻势隔绝在外。
这好不容易,自己主动从屏障后跑出来,姝予自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直接将星星火种扔了出去。
白狐见状,尾巴一扫,想将那火星子弹飞出去。
谁曾想,这火星子不碰则已,一碰到立刻燃烧起来,眨眼间就在它尾巴尖尖处烧了起来。
一开始,白狐只以为是寻常火种,她大力挥动着尾巴,想让风将火吹灭。
眼看不行,又将尾巴在地上来回翻滚,结果还是不行。
火种已经顺着尾巴尖尖,蔓延开来,烧掉了长长的毛发,开始烧到了皮肤。
身体灼烧的疼痛感,让它顾不上和好不容易抱入怀的徐尧你侬我侬。
它转头看向姝予:“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熄不灭!”
看着火势不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有往上窜的迹象,白狐心底有些急了,它运起灵力,试图遏制火势蔓延。
可惜,火势虽不大,但却丝毫未见减小。
如此下去,烧到身体是早晚的事。
而且,它运灵力压制,反而适得其反,让它反噬得更快。
而最初着火的尾巴尖尖,更是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那刻骨的痛,大大减损了它的灵力。
此刻,待在它怀抱里的徐尧,被它死死地按在怀里,它越是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就差没给她直接闷死在那堆狐骚味的毛发里。
“啊——”白狐一声尖叫,低头一看,胸口的毛发被鲜血染上了斑斑红色。
“你伤我?”白狐不可思议地将怀里的人提溜出来。
徐尧手持匕首,警惕地看向它:“你想要伤我妻女,祸害北郑,我为什么不能伤你?我只恨我能力不够,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前世今生,当得知所有的事情都是眼前这只白狐搞的鬼,徐尧恨不能立刻手刃这祸害。
白狐眼底显露疯狂:“徐尧,徐尧!我为了你,连山中修炼都放弃了,隐入尘世间,想要报答你的大恩,以身相许,你竟如此待我!”
姝予瞧不上它这样,轻飘飘插刀:“你也没闲着,不是吸食刘霖的龙气,吸食得挺欢的么?你山中修炼数十年,能达到这种效果?”
“吸食龙气炼化,这么大一条捷径都让你走了,说什么放弃修炼。”
“闭嘴,闭嘴!都是你!你这个贱人是什么东西?你给徐尧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如此待我?”
“迷魂术不是你们狐族的招数么?我可不会。”
尾巴处的疼痛让本就暴躁的白狐,越发狂躁起来。
望着对它恨之入骨的情郎,再看看一直看它笑话,说着风凉话的女人,它放下狠话道:“我这般倾心与你,你竟丝毫不为所动,如此不知好歹,我还期待你什么?”
白狐身子一抖,巨大的抖动,直接将徐尧给甩飞了出去。
姝予眼见这半空掉下,不死也得残,掌心向下,运起一股力道,将人平缓地护送到地面。
待到徐尧平安落地,转眼一看,白狐已经自爆尾巴而逃。
看着地上几乎烧到了根部的尾巴,瞬间变成了灰烬,连骨头都没剩下。
“它能逃到哪里去?”徐尧担忧道。
“有可能回山里继续修炼,不过,它执念这么深,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在你们周围的某个暗处,一边修炼,一边静待时机。”
…………
自那次战役之后,狐妖就再未出现。
姝予尽力去找,它虽然打不过她,可是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还是做得到的。
姝予倒是想拿生死簿查查,万物皆有生死,狐族也不例外。
——这白狐还真就阳寿未尽。
人家好死不死,还得活个十五年。
既如此,姝予也不急着找它了,开始北郑的摆烂生活,美其名曰——任务在身,缉拿狐妖。
毕竟就算找到它,还得给它留口气,拴在身边十五年。
徐尧毫发无损,除了受了些惊吓——任谁看到白狐成精,还爱恋自己,想要杀害自己妻女,取而代之,都有些接受无能。
刘霖回去之后,不知怎么跟皇帝说的,第二天,皇帝就释放了徐尧,也撤走了围在徐府外头的士兵。
丞相一派还没高兴几天,人就被放出来了,而且皇帝不计前嫌,依旧任用徐尧。
依着徐尧上呈的奏折部署兵力,安排后勤,大胆任用徐尧举荐的年轻将军谭戎为大将军,率北郑十万大军奔赴边疆,与南雁交战一事,事无巨细,周全妥帖。
魏丞相一派倒是想插手其中,但是,徐尧也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将此事全权交给他处理。
有了前世的记忆,徐尧又在原来基础上,对于仅有的一两次失误也做了后补,尽量减少北郑大军的伤亡,尽快班师回朝。
至于选择谭戎,并不是一时兴起。
谭戎虽然出身卑微,但是靠着自己本事,从军营中历练出来的。为了不饿肚子,十五岁,一到征兵的起征年龄,就主动参军入伍,从小兵一步步走到今日,虽然如今刚过弱冠之年,但经验老道,骁勇善战,是难得的将才。
前世,也是谭戎领军南征,他随行监军,两者打配合,大获全胜。
他深知谭戎的能力和魄力。
两人也在此次战役之中,结交了深厚的友谊。
前世后来,谭戎的下场也极其凄凉。
那时,祝妖妖已经迷惑了刘瓒,朝堂之上,不少良将忠臣因为进谏,不是被当殿赐死,就是下了朝之后,因为各种意外身亡,其中原由,大家猜都猜得到。
徐尧自刎身亡后,谭戎为好友的离世伤心不已,但也没法去对抗皇权,选择了消极避世。
谭戎没有站队,既没有进谏,也没有一味地吹捧刘瓒,而是选择请旨镇守边疆,永不回朝。
可惜,国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内忧外患,同时袭来,饶是他再英勇善战,以一敌百又如何?
国内形势不断恶化,那些贪官已经穷奢极欲到连士兵们的粮食都给吞没了,更别提什么军饷了。让那些士兵如何顶着饿了三天的肚子去战场杀敌?
最后,因为叛徒出卖,谭戎镇守边疆的大军陷入南雁的包围圈,誓死不投降,被诛杀殆尽。
这一世,徐尧一上来就举荐了谭戎,比之前世,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将军还早。
老将军一愣,随即也在殿上保荐了谭戎为大将军,自己年迈,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然,必主动请缨,力挫南雁。
徐尧的才华,皇帝是相信的,而老将军已是三朝元老,为北郑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忠诚自是不用多说,这么一来,皇帝直接点头应允,竟是问都没问下丞相魏慈平的意见。
在谭戎率领大军奔赴边疆,攻打南雁的同时,徐尧也没闲着。
抓紧收集魏慈平一派贪赃枉法的证据,前世,徐尧也是扳倒了魏慈平,将刘瓒扶上位的,只不过,那是在皇帝驾崩前的一年里,为刘瓒日后登基扫除了障碍。
而如今,提前了好几年。
魏慈平位高权重,又是魏贵妃的生父,在魏贵妃最受宠,皇后又不争不抢的那些年里,他的官位蹭蹭蹭上涨,权力大了,胆子也就大了。
捞了不少好东西,甚至于赈灾款也敢贪污。
一朝被爆出,证据确凿,皇帝大为震怒,查封了魏家,流放三千里,这还是看在了魏贵妃和二皇子苦苦哀求的份上。
这么一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寄养在皇后名下的小皇子刘瓒身上。
原因无他,皇上子嗣不丰,现如今的皇子中,体弱多病,身有残疾的,皆不适合为储君,而本来很被看好的二皇子,随着魏贵妃母家丞相府的倒台,而树倒猢狲散。
眼下,只剩下小皇子刘瓒最有可能为储君。
众人皆以为,徐尧是皇后的人,毕竟如今的局面,得利最多的就是皇后。
可是,他似乎对刘瓒也无甚好感。
皇帝原想让他来做刘瓒的太傅,才华出众不说,搁在跟前看着都赏心悦目,竟被他婉言拒绝了。
人家的理由也很正当——想要多些时间陪陪妻女。
这理由要是放别人身上,皇帝大概会觉得矫情,但是放在徐尧身上,却不是。
要知道,他可是暗搓搓试探过徐尧好多次,给他与公主赐婚,只要他将家里那位下堂。
愣是被他委婉回绝了。
人家是真的夫妻恩爱啊!皇帝也舍不得委屈自家女儿,只能好言相劝。
刘霖见好就收,勉勉强强同意不再纠缠徐尧了,但表示再也不想看见他,一副由爱生恨的模样。
皇帝生怕她反悔,自是连连点头,尽量避免两人相见。
渐渐的,朝廷众臣们发现,这永霖公主的身体似乎转好了,也爱出席一些大的场合了。
但是,只有一点,永霖公主对谁都是礼数周全的,唯独对徐尧徐大人。
不是横眉冷对,就是不理不睬,视若无物。
久而久之,大家猜测,多半是因为徐尧拒绝了担任小皇子刘瓒太傅的圣意,这等于是打了皇后的脸,永霖公主能高兴才怪。
到了第二年春末的时候,边疆传来捷报——谭戎大获全胜,打的南雁毫无招架之力,预计五年内是不敢再进犯了。
皇帝大悦,在宫里摆上了接风宴。
被问到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谭戎沉默片刻,才站出列,双膝下跪,极其恭敬地叩首完,才字正腔圆道:“微臣已过弱冠之年,还不曾婚配,父母早亡,也没人张罗。”
皇帝一听,立马来了同情之心,大手一挥:“这事朕给你做主了,保管你娶上媳妇。”
“多谢皇上——”再叩首,“微臣已经看好了。”
“哦,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啊?你且说来,朕替你做主,许了。”
“君无戏言?”
“自然!”皇帝今日高兴,打了胜仗,难得的畅快,喝了点小酒,也不计较谭戎以下犯上的举动,乐呵呵应道。
“微臣想要求娶永霖公主刘霖。”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让原本嘈杂的宴会,立刻安静下来。
许久,皇帝回过神来,追问了句:“你想求娶谁?”
“臣斗胆,想求娶永霖公主。”谭戎又说了一遍。
皇帝这才回过味来,这小子是在给他下套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永,永霖?你容朕想想,容朕好好想想。”皇帝扶着脑袋,装作晕的不行,结果,计上心头,直接就让自己给“晕”过去了。
得,皇上突然晕了,出了大事,宴会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等到回到自己寝宫,身边再无旁人,赶紧让冯让去把永霖叫来。
这些年,姝予一直都在刘霖身边转悠。
这位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女帝的人,前世魂魄也不知道被哪个小鬼阴错阳差的收了,也没来得及伸冤。
这一世,她自是要护着的。
再者,就是担心那狐妖卷土重来,又瞄上了刘霖的龙气用来修炼养伤。
跟的时间久了,观刘霖的日常,姝予越发觉得一种熟悉感油然而上,这些东西仿佛也是刻在她骨血里的。
难不成,她生前也是一位公主?
不能想,一旦回想,脑袋就像炸开一样,头痛欲裂。
就在她快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险些昏厥过去之时,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现,一道白影出现在她面前。
一记白光被打入她体内。
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当鬼差这些年,多少年都不曾发作了,怎么又回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