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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抬得异常平稳,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晃荡。

沈涟雪坐在轿中,静静地想着事。

自打那日,温安廷在温府做法,把她当成妖怪捉妖,皇帝陛下救下她之后,她已经在宫里住了约摸半月有余了。

在这期间,她不止一次,向皇上请求出宫。

每次都被皇上以太医说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些时日为由,让她安心养病,养好了身体再走不迟。

一直到昨日,皇上才让高公公明日一早,送她出宫。

早上,她简单收拾了下,准备随高公公离开,司琴询问了下,是否该亲自去向陛下辞别?毕竟小姐要走了,这一走应该是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沈涟雪想到皇上救了她两回,虽然那两回,姝予都在身边,她必不会出事,但是旁人并不知晓,皇上也确确实实地救下她了。

于情于理,客气话总要说一下的。

沈涟雪思虑再三,还是向高公公提出了请求,末尾还附上一句,若是陛下公务繁忙,那她便不去打扰了,自行离去便可。

谁知原本是一句客气话,高公公愣是解读为她非要见陛下一面,才肯离开。没等她解释一二,高公公就赶紧下去安排了。

这才有了她稀里糊涂,坐上了高公公替她安排的轿子。

轿子一路抬着,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她怎么还能听到市井的喧闹声?沈涟雪轻轻撩开窗口的帘子。

“小姐,怎么了?”一旁跟着的司琴立刻凑上前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司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刚才听高公公和一个侍卫交谈,说是皇上出宫了,亲自监斩,高公公就吩咐轿夫将您抬出了宫门,想必是去找皇上吧。”

“监斩?”沈涟雪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嗯。”

“斩什么人,需要皇上亲自驾临?”

“好像是南齐亡国之君。”

沈涟雪撩着帘子的手微颤,墨晔……

“小姐,你说高公公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您不过就是说了句客气话,他就眼巴巴地找来轿子,还抬着您去见皇上……”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皇上,皇上可是去监斩犯人,血腥的很,你一女儿家,也不怕您吓着。”

“就算,就算等皇上监斩完,再见您,那还不如让您在宫里等着呢,不必亲自送您过来吧……”司琴嘟囔道。

“小丫头,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高盛突然出现在司琴身后,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作势就要跪下,被一把扶了起来。

司琴吐了吐舌头,赶紧退到一边,她也没说错啊。

高盛解释道:“沈姑娘感恩于陛下,临行前,想跟陛下告个别,这份心意无价,老奴自然得替沈姑娘办到,以免沈姑娘留下遗憾。”

沈涟雪突然就有些心虚,其实大可不必。

她看到那位老是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的陛下,也是倍感压力,但因为他救过自己两次,又不像旁人那样对她心怀不轨,她深觉他是个好人,道一声别不过分。

但要说,她真有多大的诚意:见不到陛下就离开,会留下什么遗憾——那是压根没有的。

高公公真是高看她了。

正当沈涟雪尴尬之际,又听高公公道:“去见陛下,并不会耽搁沈姑娘离开的时辰,陛下出了宫,如今,沈姑娘也出了宫,在宫外见完面,告别完,沈姑娘就可以自行离开了,顺路的。”

“好。”沈涟雪应下。

但是,想到一会有可能见到临死前的墨晔,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当初被温安廷送到南齐,又被选拔进了南齐皇宫的乐府。她第一次起舞歌唱时,便被墨晔一眼相中,收入后宫。

墨晔后宫妃子很多,虽然他宠她,但是,她无权无势,常常被皇后等人欺辱。

墨晔也会替她出头,可很多时候,他是身不由己的,欺负她的不是将门之后,就是丞相之女,他总是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最后补偿式地赏赐给她许多金银珠宝。

又为她招来更多的嫉妒,换来后宫更大的报复。

他宽慰自己,送的是更多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他认为她会喜欢。

周而复始。

后来,墨晔来自己宫的时间少了,毕竟,他的后宫还在源源不断的扩充,知道他好色,地方上很多官员每年都会借着各种由头,往宫里送各色佳人。

她不恼也不闹,她本就不喜欢他,他不来,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没想到,她越是不争不抢,反而被墨晔看重,成了他身边最长情的妃子。

就这样,直到温安廷拿着她偷的安防图,东锦士兵攻下南齐国都,打进南齐皇宫,她乔装打扮成宫女,侥幸逃脱。

之后,为了能顺利回到温安廷身边,她装扮成乞丐,沿路乞讨,回到了东锦。

要说,她对墨晔有什么男女之情,是没有的。

那时候,她心里只有温安廷,根本容不下其他人,她留在墨晔身边,只是为了完成温安廷交给她的任务。

更何况,墨晔即便是在最喜欢她的头一年里,他身边也是妃子如云的,只不过,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颜色姣好的她罢了。

沈涟雪沉浸在回忆之中,冷不丁轿子剧烈抖动了下,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轿子毫无征兆地落地,她整个人向前倾去。

沈涟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手足无措地双手撑住轿子两侧内壁,才堪堪屈腿站稳。

“小姐,你怎么样?”轿子外,是司琴急切的询问声。

沈涟雪刚想回答没事,就听到不远处高公公的呼喊声传来:“有刺客,快!快保护沈小姐!”

沈涟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见一柄长剑已经冲着自己迎面而来。

眼看那长剑就要刺穿自己的身体,突然从天而降,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一把挑开了那柄长剑,将刺客打了出去。

沈涟雪惊慌失措地跑出轿子,看到外头已经乱成一团。

街上的小贩们早就扔了吃饭的家当,逃命要紧,而不远处,侍卫们正和一群黑衣人打斗。

“沈小姐,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随我离开。”

“高公公,这些是什么人?”沈涟雪第一反应就是温安廷的人,但立刻又排除了。

温安廷哪里敢在皇帝的人面前,喊打喊杀。

“可能是南齐余孽,今日,是墨晔行刑之日,有南齐余孽混进了我东锦国都,肆机行刺皇上。”高盛说道。

侍卫往这边围靠的越来越多,黑衣蒙面刺客被围攻得无处可逃。

正当大家都以为马上完事了,没曾想,慌乱奔跑的人群中,突然传来厮杀声,原来还有南齐的士兵乔装成商贩,混在百姓之中。

“保护好沈小姐!”高公公立刻警惕起来,一边吩咐身边的侍卫,一边带着人往皇上所在的刑场方向靠拢。

虽然这些人是来刺杀皇上的,但是皇上那边早有防备,又守卫森严,要比他们的侍卫多得多,反而比这里更安全。

刑场之上,墨晔身上的枷锁已经被劈开,他被一众黑衣人搀扶着护在了中间,黑衣人的长剑相向,对准了外面多于他们几倍人数的东锦国侍卫。

相比较墨晔此刻的狼狈,东锦这边,殷储双手后背,昂然挺立,泰然自若。

他一伸手,身后城楼上便齐刷刷地出现前后两排弓箭手,前一排下蹲,中间一排微曲,后一排直立,交错而站,箭矢都瞄准了刑场中间之人。

相信一旦射箭,必是密密麻麻,犹如天罗地网。

墨晔阴郁的眼神看向与之对峙的东锦新帝。

“你东锦卑鄙!竟使美人计害孤,偷我防城部署图,偷袭我国都!”

“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开干,殷家小儿,你可敢放孤回去,再派兵与你再战?”

“你为什么不说话?可是不敢?”连喊了三句,本就身子虚弱的墨晔有些气喘吁吁,中气不足。

殷储看着他的目光,犹如在看蝼蚁。

等他喊完,才徐徐开口,声音清朗,“你既然要朕开口,那朕便回答你。”

“其一,你本就好色,意志不坚定,受不住诱惑,即位后花天酒地,醉心酒色,败了南齐的基业,这是你的问题,与美人计有什么关系?”

“其二,偷防城部署图之事,难不成你以为只要有了图,我东锦国就能飞进去生擒你?那也得我东锦国将领英勇无比,攻无不克,一路打过去。”

“其三,放你回去,派兵与你再战?”殷储冷嗤一声,“凭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即位的?你如今都已经是朕的阶下囚,你觉得朕会为了所谓的虚名和公平,听你几句话挑唆,就放你回去?”

“朕不会放虎归山,只会斩草除根。”

墨晔被他一番话说得牙痒痒的:“你确定,你今日有本事拦住孤?”

殷储不语。

身旁的孔彦之偷瞄一眼正主,眼神怜悯地看向刑场中央叫嚣的人——连你的人都是我旁边这位下令放进来的,你说他有没有本事拦你?

就像他家陛下所说的那样,人压根没打算拦你,他打算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身后传来喧闹声。

高盛高公公,一行侍卫簇拥着沈涟雪和小丫鬟司琴,也赶到了刑场附近。

刚刚好,就隔着中间的刑场,与殷储遥相望。

殷储的眉头微蹙,视线落在了小小的人影身上。

沈涟雪抬头,与之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复杂而多变,她刚刚听到了他与墨晔的对话。

她知道很多人憎恨她,世人骂她红颜祸水,说南齐亡了,她是罪魁祸首,就连派她前往南齐的温安廷也是这么想的,将所有的罪名都怪在了她一人头上,她甚至自己都相信了——全是她的错。

可刚才,殷储的那番话,却在为她开脱。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好像长久以来的委屈,在南齐后宫被欺辱时的委屈,被温安廷一次又一次置之死地的委屈,仿佛都有了宣泄口。

她美眸含泪,无语凝噎。

“沈涟雪!”墨晔顺着殷储的目光,转身,就看到了让他憎恨无比之人。

墨晔怒目圆睁,不可置信。

但既然见到了,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他听不进去殷储的话,他若是听进去了,那不就等于承认南齐亡国,他这个醉生梦死的皇帝才是罪魁祸首?

墨晔不认。

他固执的认为,全是那贱人的错,而眼下,他见到了什么?

在他后宫消失的女人,竟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凭什么他成了亡国之君,而她却全身而退,享受荣华富贵!

墨晔的愤恨瞬间到达了顶点,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你怎么不去死,还不死!孤曾经那么宠爱你,你却出卖孤,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你害南齐亡国,害了那么多人,你还有什么脸苟活在这世上!”

若是以前,沈涟雪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番话,说的自责不已。但如今,她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一个是来自姝予的,一个是来自东锦那位至尊的。

是啊,凭什么都是她的错?凭什么都怪在她的头上?

沈涟雪将一缕长发别在耳后,柔声道:“害南齐亡国的人,真的是我么?我曾经也以为是。”

“但再想想,我没有出现之前,你不也是日日颠鸾倒凤,和后宫妃嫔们玩闹,耽误上朝么?”

“你的后宫妃嫔无数,环肥燕瘦,皇上,不,现在应该直呼其名了,你已经不是南齐皇帝了。”沈涟雪语气嘲讽,“墨晔,你真是好福气。”

“沈涟雪,你给孤闭嘴!”

“说什么多宠爱我?你有么?你的宠爱只会让我多挨打,多被掌嘴,然后换来事后你的赏赐和息事宁人。”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玩物,和后宫那些女人一样,没有区别,只不过,你对我的新鲜感还没过罢了。”

姝予刚从温安廷处回来,想看看那两人进展如何了,就听到沈涟雪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姑娘的脑子总算被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