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可能放轻脚步,慢慢地往前走,连呼吸都不敢太粗重。
不需要任何光源,我可以看到五六米远,所有一切都沉浸在幽暗深蓝的色调中。以我的医学常识,眼睛是看到物体表面反射的光芒,经过神经元传递到大脑,再经过大脑分析才能看到东西。这里没有任何光源,为什么我能看到东西已经无法解释,也许这是一种感应能力,不是眼睛在起作用,或者是我的眼睛已经具有了某种动物的特点。
洞穴往下倾斜,前进了几十米,石壁的样子起了变化,岩石有明显层次和流畅的曲线,有的地方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就像这儿的岩石曾经熔化流动,然后又突然冷却凝固。我有些疑惑,这是某种怪物喷出来的火焰融化的?还是这儿曾经是火山口?
再往前走了一段,洞穴变得更大,高度超过了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三米以上,石壁曾经熔化流动的痕迹更明显。我不是地质学家,说不出这是什么种类的岩石,但我能肯定这个山洞曾经经历过足以熔化岩石的高温!
在光滑的石壁上,有许多爪印和刮蹭的痕迹,有的划痕有三厘米宽,近十厘米深,长一米以上,触目惊心,从这些爪印完全可以想像出巨兽的爪子有多可怕。在一处地面有泥沙的地方,我看到了巨大条状身体拖压出来的痕迹,以及一些不完整的脚印。从压痕的宽度和弧线来判断,巨兽的身躯直径可能有一米,还有可能这只是它的尾巴在地上拖出来的痕迹。
我的心呯呯狂跳,从看到的这些痕迹来判断,巨兽会喷出可以熔化岩石的火焰,有强壮尖锐的爪子,有直径一米以上蛇状的身体或一条长尾巴……我擦,难道是传说中的火龙?只有传说中的火龙才具备这些特征。
我不相信这里会有一条活生生的火龙,但这条巨兽的可怕程度可能不逊于火龙。我要是被它撞上了,先吹一口气变成烤全人,再囫囵吞枣一口吞下,真的连渣都没有了。恐惧胜过了好奇心,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但就这么放弃又有一点儿不甘心。
极目往前看,不到十米处有一个拐弯,我决定走到拐角处往前看一眼,不论有没有看到巨兽都往回走。
贴着石壁轻手轻脚来到拐弯处,探头往前看去,山洞中空旷安静,没有什么巨兽,但地面上有一些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东西薄薄一层贴在地面上,很长很规则,看着像是一匹布摊在地上,顺着地势前进。由于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带着黑蓝色的色调,而且距离较远,很难说出它是什么颜色的。
我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没有动过,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应该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向前走,渐渐看清了那件东西,尽管知道它不是活物,还是一阵阵头皮发麻背上发冷。
这是一张皮蜕,就像蛇成长时脱下来的皮。这张蜕有明显的蛇类特征,是蛇状的身躯,全身都有鳞甲,因为头部不完整,尾部有些收缩在一起,无法准确判断它的长度,初步估计有十米左右。比较完整的是它的中部,相对于蛇类来说,它的前段比例过于粗大了,直径有一米左右,但没有看到腿爪部位的皮,倒是前段背部有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翅膀。
蛇类有翅膀吗?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由于这个部位的蛇蜕只有连接着背部的一小截,破碎不完整,我无法确定是不是翅膀,有多大。这绝对不是火龙,也不是西方的龙,可能是一条有翅膀的怪蛇!按生物进化规律来说,躲在地下深处山洞里的蛇类,不应该长有翅膀,但它有蛇类的习性,大约十天前它吞食了黑山和铁犁头,饱食之后睡眠或休息,然后脱皮长大,这是蛇类的特点。
也许这是恶鬼界特有一种蛇,我对巨兽的好奇心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恐惧,它一定就在附近,并且现在很需要新的食物,留在这里随时会被发现并吞吃。我不敢发出声音,轻轻后退了几米才转身往回走,摄手摄脚像个小偷似的。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了火光,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有人进来了?我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往前看,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两个人举着一支火把,缩着头弯着腰,战战兢兢像走雷区一样慢慢向前进来,拿着火把的人竟然是吴开山!
我暗叫糟糕,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不往后退就会被发现,往后退则会被怪蛇发现一口吞吃。也许不需要我后退,火光和脚步声也会把怪蛇惊动,首先遭殃的也是我!
情急之下我突然来了灵感,转身以轻快的脚步前进,顾不上恶心抓起地上的蛇蜕头部,双手举高撑开,然后迎着吴开山跑去。
吴开山两人没有夜视能力,全凭火把照明,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东西,而且紧张到了极点,猛地见到一个巨大的东西冲出,立即吓得转身狂奔,跌跌撞撞,哪里还敢回头?一转眼时间,他们就跑得没影了,连火光都看不到了。
我停步侧耳静听,后面远处传来一连串“邦邦”声响,像是两根空心的硬木头在敲击,快速而急促,并且声音急速接近,越来越响,有震耳欲聋之势。我吓得腿都软了,怪蛇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很快就会被追上,往前跑绝对没有活路。可是不跑还有活路么?我咬了咬牙,就地扑倒,把拖带过来的蛇蜕盖在自己上面。现在只有赌一把了,赌它的视力不是很好,这张蜕上面的气息可以掩盖我的气息。
邦邦之声急速而来,震人耳鼓,同时还伴随着破空声,地面在微微震颤。虽然没有看到,但我已经可以确定这怪蛇是有翅膀的,邦邦声就是它的翅膀发出来的。我脸朝下一动不敢动,屏住了呼声,听到滑行的沙沙声来到我身边。邦邦声停止了,但翅膀扇风的声音还在,渐渐缓慢。
我紧张得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毫无疑问怪蛇正在观察着我,要是发现了我是活人,肯定会一口把我吞下。它的翅膀不是用来飞行的,而是用来前进时扇风助力,所以速度极快,没有人能在它面前逃脱。
过了几秒钟,它的身体开始扭动,翅膀扇动声渐渐远去,没有再发出“邦邦”声。我暗松了一口气,它没有发现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地底黑暗中的怪物,大多视力退化,靠震动或嗅觉来捕食,刚才一定是我们奔跑的声音惊动了它。现在蛇蜕的气息盖住了我的气息,吴开山两人已经跑远,所以它又回去了。
我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确定怪蛇已经远去了,这才拉开蛇蜕坐起来。细看手中的蛇蜕,上面有粗大的鳞甲纹印,厚度相当于粗布,柔软坚韧可以折叠,要不是带着一股腥臊味,用来做一件皮甲的衣服还不错。
也许以后还会用得上,我拔出绑在小腿上自己磨制的短匕,选择蛇蜕中段背部最结实完整的地方开始切割。粗劣的匕首正面来回切了几下,居然没能切破蛇蜕,我只好从它腹部的裂口切入,横对着软皮来回拖动切割,这样才能切断。
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我才割了三块皮,一块用来围在腰间,长可及地,加上一条绳子可以当裙子穿;一张用来披在肩头,像短披风可以包住上半身;还有一张用来包住头部,在眼睛和鼻子部位挖出小孔。粗糙是粗糙了点,可我也只有这样的缝纫手艺了。
做出蛇皮套装花了不少时间,我原路返回,快到有石像的洞窟时,找一处石壁裂缝把蛇皮套装折叠好塞进去。
回到住宿的地方,队友们东倒西歪,死气沉沉。冯文轩躺在角落地上,赵日天坐在冯文轩旁边,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见冯文轩气色不对,不由心中一沉:“怎么了?”
赵日天道:“发烧了,要是再没水喝他肯定挺不住。”
我默然无语,蹲下身摸了一下冯文轩的额头,非常烫手。他的嘴唇严重干裂,没有一点血色,全身皮肤却有一种异样的红色,不知道是不是高烧引起的。
赵日天低声问:“你去哪里了?有精神别乱跑,想想办法救你朋友吧。今天派了两个人去取水,又撞到了怪物,差点丢了命,那边是没有希望了……”
换了是别人渴死了我不管,冯文轩是我唯一可以真正信任的朋友,他就像这个黑暗世界中的微弱的火光,让我相信还有善良和友情存在,让我心中最后的善良和仁慈不被残暴和杀戮控制。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去取水救他!
我对那条怪蛇已经有了较多了解。只要我的脚步足够轻,没有打火把,它不一定会发现我。它的行动虽然非常快,但发怒时会先发出巨大的邦邦声,这是它用来吓敌人用的,但却像警报声让我有时间掩藏自己,以蛇皮套装骗过它,所以我成功拿到水的可能性很高。
我没有吭声,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有办法取水,否则以后每次都是我去。这些人的欲求是无底洞,我是满足不了他们的,去的次数多了必定出问题,我凭什么为他们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