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父把我的姓改成慕后,将我扔给了姓尚的人家,我以为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结果远远不止……”慕诚风的语气突然转变的轻松了许多,只是寒意却越来越深的笼罩在两人之间,“你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吗?我养父头几年因为看在慕家家族的份上,表面上对我还算照顾,后来慕家经济出现问题,养父欠了赌债,打算把我卖掉,我求他不要卖掉我,他所在我身上花的钱,我长大后双倍偿还给他,每一年,养父都会将一张支出单据由我签字后保管好,作为日后我还债的证明。”
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脸衬的更加冷漠,笔挺的线条让他看上去更华贵冷艳。
绝对想不到他说出的那些经历是真实发生过在他身上的。
所有人都聚焦着他今日的成功,他冷漠、狠厉、果决,甚至不近人情,这些带着贬义的词在他身上,变成了他的独特魅力。
“洛倾颜,我对你到底有多坏?让你恨我如此……那我,是不是该手刃那些伤过我的人,用我今日的成功,将他们的尊严一点点践踏,让他们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沙哑薄凉的语气一点点喷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我不会甜言蜜语、不会给你山盟海誓、更不会保证一生只爱你一个,你可知道,一生能有多长?”
这一定是梦,不然慕诚风为什么这么伤心?
在她的记忆里,慕诚风冷心冷血,他能伤所有人,独独不会让自己失去风度。
眼角的泪带着滚烫的温度滑下,她拒绝清醒过来。
于是他似呓语的浅浅句子再次钻进她心里。
“以我的手段,怎么会让我哥死的那么干脆?他欠下无法偿还的高利贷,我只是让他像当初命令我跪下一样给我下跪,他便受不了这屈辱……洛倾颜,以你的慈悲心怀来看,我还是太过残忍了,是不是?”
冰凉的手指将她眼角溢出的眼泪擦去,他似笑非笑的将程光从医院拿到了检测表放在了她手边。
“我一直骄傲的不肯跟你提纯安的事,甚至让纯安自己跟你解释,现在看来愚蠢极了,我担心自己出面有失风度,担心你倔强的不信任我,归根到底,是我不敢面对这份感情。”
内心执拗的冰山一点点融解,一张熟悉的脸逐渐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要有所行动时,又飘然远去。
“我这样刚愎自负满身仇恨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小颜,待我出差回来,还你自由。”
颀长的黑影像幽冥一样消失暖色的房间。
若不是烟灰缸里那半截烟蒂以及手中的文件,她几乎要断定这是一场梦。
不知道是汗液还是泪水,感觉自己如泡在水里,又沉重又虚浮。
不知道迷迷糊糊躺了多久,她睁开眼,眼角全是湿泪。
手边的文件此刻像磐石,压着她。
她拿起文件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一时分不清自己在为什么伤心,在乎什么,以及想要什么。
“他走了。”
陈平的脸从屏风那边出现,带着沧凉的释怀。
“小颜,他已经松口,现在爸爸就等你身体康复……”
讽刺!洛倾颜伸手抹了把泪,将手上的文件丢开。
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不是梦!慕诚风跟她说的每一个或心酸或艰涩的字都不是梦!
“爸,如果妈妈误会了你,你会跟她解释吗?”忍着强烈的心痛,洛倾颜抱着陈平的脖子,撒娇一样抽泣。
陈平吸了口气,最后摇头。
“爸爸和诚风在脾气上极像,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绝不会在上面多浪费口舌,也会表现在对另一半的态度上,你喜欢我就必须理解我,否则纠缠再多也没意义。”陈平喃喃说着,又叹了口气,“这样的性格会伤害最亲近的人。”
“爸,可能我真的误会他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她的难过不是指误会慕诚风,而是在这一段感情上,自己受到的委屈伤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由,他口中的自由,真的能让两个人都好过吗?
那个男人不会半个字的解释与哄劝,只是霸道的要求她,他给爱的方式和索取的方式是一样的,与别人是绝不相同的。
但是,他身上吸引她靠近的,又何尝不是这致命的缺点!
“颜颜,其实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你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你心里有了方向,诚风不能给你浪漫的生活,但你还是放不下他……我不知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但时间不多了,他马上要和纯安去美国,你是要把他找回来还是……”
“他们去美国干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她撅着嘴不满的问了出来。
凌乱的发往脑后一撩,她已经行动起来。
脸上写满了对那个男人的占有欲。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争分夺秒的宝贵过,她脑子里一片空茫,不知道自己去找到他要说什么,更不能解释自己这一疯狂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因为爱。
至恨与极爱,只是隔着一层薄膜,她有多么用力恨他,就有多么舍不得他。
她一直都孤傲又卑微的活在慕诚风的世界里,是那极微妙的星火,随时可能灭掉,但一接触到慕诚风的回应,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慕诚风只是告诉了她,坏蛋是怎么形成的,但却轻易的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放下对他的不满和愤恨,其实不管慕诚风说些什么,只要他在她面前放低姿态,用最诚的心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去和她交流沟通,她都不会抓狂到难以承受。
他把她一步步逼到了绝路,才发现这个女人他不想失去。
“程光!为什么我打他的手机会自动转接到你这儿!你赶紧告诉我,他是不是不来了?”
候机室里,李纯安一张精致的脸因为突发状况而狰狞起来。
手中的两张机票如果有生命,已被她掐死。
“纯安,镇定,他手机关机就会自动转接到我这里,我跟你解释过了,至于他关机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昨天没给它充电,我能告诉你的是,他开车去机场的时候跟我打来电话,让我……”
“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登机了!”
李纯安平日工作绝对有条不紊,冷静而仔细,认识一年多,几乎没见她手忙脚乱如此暴躁过。
“大概十分钟之前吧,你耐心等等,他可能十分钟之后抵达机场。”
程光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将电话挂断后,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来。
“关宁宁,你要辞职可以,等总裁出差回来,立马给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