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劝她坚持,不过你这边,我劝你放弃……颜颜不能在事业上帮你,她的性子软糯,吃亏习惯了,你给再多气她受,她也是这个样子,我虽然明白这些是必经的,但我看着心疼,倒不如放了你这条大鱼,给她寻一安稳的人家。”
陈平的声音很沙哑,想起卫庭说他躲在房里抹眼泪,洛倾颜心里一酸。
“就这么点磨难,你就舍不得了?”慕诚风的语气一如往常的精炼干脆,伴着他独特的低醇磁性,“让她怀上我孩子的人是你,现在又变了卦,你以为我真是你儿子?”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听人摆布。
吸了口气,陈平缓缓吐出,“李纯安这件事可大可小,风险太大,如果你玩的是一般的女人,我自然不会打退堂鼓,我们都是生意人,我在乎什么你懂。”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洛倾颜嫁给我都是你暗箱操作?你也不过是把你女儿当做了一颗棋子,虽然我没明确给你什么好处,可你出事的时候,我总会拉你一把,你不就等着那一天?”
自己的计划被眼前的年轻人一字不落的全盘说中,陈平哽着一口气在喉管,半天没声音。
耳朵贴在门口的洛倾颜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一僵,然后是巨大巨大的空虚!
仿佛从头顶罩下来一张网,将她困在里面。
陈平对她的好,难道都是慕诚风说的这样?有目的性的?
“就算我跟李纯安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我会准她伤害小颜吗?岳父大人,你应该相信我有一脚踩两船乃至平衡两船的能力。”
这是他的声音!千真万确是他的!
慕诚风!为什么要对她父亲说那种话?恶劣!
她心里被挖空了,其实早就空落落了,只是许多的真相一起到来,像海边的巨浪,滚滚而来,随潮汐而去,又再度滚滚而来……她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对爱情刚萌生出兴趣又被快速扼杀掉希望的女人,这样还不放过她。
‘砰’!
一声厉响。
拐杖摔倒在地,紧接着,她的身体靠着门无力的倒下去。
因为能用‘害怕’来形容她现在对慕诚风的新感觉。
像噩梦一样,想摆脱他,他又拥有强大的能力,不放过她,并且让她留在他身边,看她遭受屈辱,仿佛是一件极美妙的事。
之前不是说过么?她可以对他在外面的女人不闻不问,做好她妻子的本分,是慕诚风带她去公司,演戏一样携着李纯安毁了她用所有能量积聚起来的那点力量,让她连待在他身边都不敢了。
如果你看见她睁开眼时,眼里空洞的惧意,一定会毫不犹豫斥骂慕诚风——这该死的魔鬼!
从睁开眼开始,她就开始流清泪,起初一个字也不肯对人说,也听不进佣人的劝,只看见那泪泫然而下,止都止不住。
陈平坐在床边,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颜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拿毛巾将她眼角的泪擦干,看她伤心的痛不欲生的憔悴样子,陈平只觉得喉间有东西火烧一样,“确实是爸爸授意把你嫁到慕家,爸爸欣赏他的魄力和行事风格,只想着你嫁的好,爸爸也了却了一桩心事,爸爸并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你看爸爸拼搏了半辈子,早就累了。”
卫庭递过纸巾到陈平手边,抚了抚他的后背,“您别太伤心,她那么懂事,自然能辨是非。”
洛倾颜并不是没有了感情,给她最大伤害的不是陈平,只是让她像往常一样打起精神安慰他,她暂时做不到。
慕诚风昨夜的话一字一字无异于飞刀,已经无数次从她敏感的胸口穿过。
身体各部位像被抽去了骨头,她此刻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张开口便是,“离婚。”
并不是她矫情,受了点委屈就拿这两字挽回一点她卑微的尊严,实在是慕诚风过于强势,她若不从,便会面对他给出的一系列惩罚。
陈平皱着浓眉,看着眼神坚定、语气更坚定的她,为难的移开了视线。
“孩子,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爸爸都是站在你这边,只是在你们离婚之前,是否需要再谈一谈?”
苦口婆心的态度,没能换来洛倾颜的妥协。
她这小半辈子受过的委屈,从来没有这么一发不可收拾过,因为那个人是慕诚风,她可以忍,现在发现,她的忍受直接等同于那个男人的得寸进尺。
什么叫一脚踩两船还能平衡的能力?他真的以为她会忍着要痛死的心都不知道要反抗?
就算他现在能把白云踩在脚下或者要置她于死地,她也不后悔现在的决定!
“再让我看见他,直接死给你看!”
一字一字,带着巨大的仇恨。
她抿着唇,所有的力气都在一张苍白而满是泪水的脸上。
“如果他担心离婚我会分他家产,爸,去告诉他,我不要他一分钱!”
说完这句话,眼泪成柱。
长长的睫毛早就湿透,她闭上眼,嘴角因为剧烈的心痛而颤抖着抿成一线,脸色白、失去了灵气的惨白!
陈平重重的一声叹息后起身。
脚步沉重的走到门口,将一直倚在门口的慕诚风的肩拍了拍。
“她现在情绪太差,你先离开吧。”
洛倾颜不会知道,她醒来后,也就是刚才,说的不长不短三句话,对他的抨击有多大。
——离婚。
——再让我看见他,直接死给你看!
——如果他担心离婚我会分他家产,爸,去告诉他,我不要他一分钱!
不是预感,是现实。
他失去了她。
也可以说,她从内心将他隔绝了。
不管他再用怎样强烈狠辣的手段,都无法挽回她。
对于经历了无数次被轻视被放弃被打击的慕诚风、铜墙铁壁的慕诚风而言,他不该痛苦也不该为了她的昏迷而彻夜担心才对,可为什么在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绝情句子后,心脏就忍不住渗血一样呼吸困难?
笔挺的西装有几处褶皱,一如他脸上抚不平的浅痕。
俊逸的五官上很容易看到他此刻复杂的心理情绪。
青色的下巴上熬出了点点胡茬,那双望不到尽头的深眸里,是疲倦、是自责、是酸楚、是冷艳。
“程光。”
偌大的办公室里,他已独自冷静了一中午。
“您还没吃饭。”
中午给他买的饭早已冷了,他筷子也没动。
于是程光又去买了一份。
“哪里出错了?”头痛像顽疾缠着他,此刻,他连说出这句话也要极大的心力。
程光看他难受的皱眉,心里也跟着隐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