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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生和曹坤在省城打工不太顺利。

曹坤的舅舅王文斌确实在省城经营着一家火锅店,可这个店是他和老婆赵金娥一起开的,而且,赵金娥掌握着火锅店的核心技术:底料配方。

这个配方是赵金娥家传的,赵家没儿子,没办法了才传给女儿。

赵金娥护这个配方跟护眼珠子似的,连王文斌也不透露半分,两口子过了半辈子,要想家里稳稳当当,抓住这个配方比抓住王文斌的命根子还好使。

赵金娥对曹斌和国生的到来,不冷不热的,父母离婚谁都不管的孩子,来自己店里算啥?干活和外面招来的是一样的干,万一出了啥事情,自己还得担着一份责任,图啥?

国生被安排干杂工,负责清洗每天熬汤的牛骨头,洗干净剁成块,吃饭的时候,就到前面点菜端菜当跑堂。

曹坤的任务比较单一,就是在厨房洗锅洗碗,原来的洗碗工被赵金娥辞了,让曹坤顶上。

曹坤的心里不大乐意,火锅店的锅和碗,都沾满了油,得用热碱水才能清洗干净,两只手整天泡在碱水里,没几天,就起了一层水泡。

曹坤看厨房里的其他人,洗菜的,切肉的,还有还有摆盘的,看着都比自己轻省,甚至连跑堂的国生,也比他强一些,起码不用两只手整天泡在碱水里。

看着赵金娥整天在店里颐指气使的,知道自己的舅舅说话没分量,就忍着,尽量不给舅舅找麻烦。

身体上的劳累和疼痛,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来说,还能忍受,最让曹坤受不了的是,隔三差五的,还要被赵金娥从厨房轰出来。

赵金娥每隔几天就要炒制一次火锅底料,需要的香料就放在厨房角落的柜子里,柜子上了锁,钥匙赵金娥拿着。

每次赵金娥要炒料,就站在厨房门口说一声:“你出去!”

那神情,不像是对人说的,就好像是在吆喝一只狗。

赵金娥一般是选择晚上打烊之后,那时候,厨房里的其他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洗碗洗锅的曹坤。

曹坤从赵金娥旁边走过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被当贼防备的屈辱。

曹坤以为时间长了会习惯,可屈辱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而减弱,而是越来越强烈。

厨房的房门紧闭,浓郁的香气还是透过门窗飘到前面的店堂,国生打扫着店里的卫生,把座椅板凳一把一把摆放整齐。

曹坤默不作声地帮着国生打扫,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当初和国生说,自己的舅舅开火锅店,俩人来省城投奔舅舅,曹坤心里想的是,自己是家里人,还不让他当个小管事的?国生是他的朋友,怎么也能看出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来。

可现在,自己和国生不光干着店里最脏最累的活,而且,赵金娥说实习期一个月,每个月只有三十块钱,要是干得好,才能拿正式的工资,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自己在国生面前失了脸面,最可气的是每次赵金娥炒火锅底料,他还会被赶出来,像防贼一样。

曹坤有怨念,就难免心生对抗。

到底是啥破东西?用得着捂得这么严实!

每次,炒完底料的赵金娥走后,曹坤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心里就在想。

炒好的底料油汪汪的在盆里放着,敞着口,好像炒好了就不怕看了。

怕看的,好像是厨房角落里那个永远挂着锁的橱子。

这个橱子,是木头做的,外面又包了一层铁皮,半人高,贴着墙放着,有些厚度,橱子的门,关上之后,严丝合缝,曹坤想拉开一条缝看看里面,根本做不到。

橱子上的锁,是挂锁,锁扣用螺丝国定在两边橱子门上,曹坤拿了一指筷子,想伸到锁扣下面,也不行。

“你干啥呢?”

在前堂打扫完的国生来到厨房,看见曹坤蹲在墙边,就走过来问道。

“我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放的啥?”

曹坤说道。

“锁着呢!你别乱动。”

“我就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这老娘们,整天弄得神神秘秘的。”

曹坤都不好意思在国生面前再提舅舅舅妈这回事,哪有一点亲人的情谊?

“算了算了,让你舅舅知道,该说你了。”国生劝道:“赶紧的,收拾完了没有?我和你一起收拾。”

如果说赵金娥对曹坤有亲人情谊的话,那就是,店铺的钥匙给曹坤拿着,每天曹坤和国生打扫完前堂和后厨的卫生,锁门。

国生和曹坤,把赵金娥炒料的油锅和弄脏的灶台都擦洗干净,锁好门,回到赵金娥给员工租的房子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

好奇心让曹坤对厨房里的那个橱子念念不忘,没过多久,他就用自己买来的螺丝刀拧开了橱子上的锁扣。

这个方法,和淄城副食店的小贼如出一辙,只不过,赵金娥没发现。

曹坤打开橱子之后,有些失望。

橱子里面有两层隔板,隔板上放了很多用麻绳扎口的布袋子,密密麻麻摆在一起,曹坤目测得二三十个吧。

曹坤打开一个袋子,伸手摸了摸,抓出一把白色的小块,曹坤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也没闻出啥味道,就原路又扎好放回去了。

曹坤拿起卸下来的锁扣准备装回去,忍不住心里一阵鄙夷。

就这些东西,啥值当的?还把人当贼一样防?

曹坤刚要关橱子门,忽然发现在二层隔板的里面,放着一个塑料皮的本子,他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本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记着一些东西。

曹坤看了看,都是一些名称和数字,好像他奶奶拿的中药方子,他把本子合上,又放回原处。

曹坤用螺丝刀把锁扣原样装了回去,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异样才离开。

干了一个月,曹坤去找赵金娥领工资,赵金娥说,店里干活的伙计都是压一个月工资,在饭店干都是这个规矩。

盼了一个月落了空,好在第二个月就长到五十块了,这对曹坤和国生来说,很知足,自己的哥哥蹬一个月三轮,不才四十出头?自己包吃包住,还能拿到五十,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夏天,是火锅店的淡季,店里的生意不太好,赵金娥看着闲着无所事事的伙计就来气,动不动就指使他们打扫这打扫那,反正不能闲着。

曹坤觉得赵金娥这个女人就像有病一样,自己的店里买卖不好,你一个当老板的不积极想办法,老是冲着伙计撒什么火?

年轻,没城府,心里咋想,就在脸上摆着,赵金娥在店里发邪火的时候,就看见曹坤冷着脸,远远地看着,似乎是很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