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麟羽取了药鼎和心爱之人一起学炼丹,洛思行在皇陵暗暗修习剑术、参悟云笈真经,妖芷钰则在出京半日后,遇见杀人打招呼还打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他连忙让家奴车夫勒马止车,特意跑下来看看风景优美之地。
这一看,好嘛,官道右侧不远处除了水田,就是坟地,哪里优美了?
梨静若也随他一起下了车,好奇地往回扭头,看说话的是什么人。
因车夫及时勒马,马车并未超离太远,很容易看清稍前处只有两人,其中一位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头发全白,背上背着个薄板似的方形包裹,因是黑布,一时半会儿竟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另个只有二十多岁,相貌普通,身携佩剑,剑鞘如同未经雕刻的纯木。
“这里的确不错,”青年人看着坟地,微笑着点头附和,“左邻右舍如此众多,阴前辈去了地下后不会再寂寞,比活得像个孤魂野鬼好百倍。”
被笑话当了一辈子单身狗的老者顿时脸色阴沉:“就冲你这张带毒的嘴巴,小乔你即使有中意的姑娘,也娶不到。”
说完,又哈哈一笑,“不过你倒不用担心,一会儿我给你留个全尸,如此,他们与你作伴时,说不定还能做媒帮你找个鬼新娘配成一对,成就一段好姻缘。”
他笑眯眯道,“举手之劳,不必感谢老夫这番美意。”
青年人含笑抱拳:“那就请阴前辈先去探探路,正好为自己觅一佳偶良妻,免得下辈子也思而不得,孤苦伶仃。”
老者的脸色又阴了阴,随即再次笑道:“不不,小乔你是后辈,老夫怎能与你争?黄泉路上没有伴,你一个人要好好走,不必挂念阳间事,舒湘姑娘也不是你能肖想的,正好死了这份心。”
妖芷钰摇着纸扇,看得笑容满面。
梨静若也听得惊讶不已。
他们还从未见过互相要杀对方的两人,能在动手之前聊得如此欢畅有趣。
简直是奇闻中的奇闻。
青年人似没看到越过去又停下来的马车,失笑摇头:“阴前辈误会了,我可从未想过染指三小姐……”
他似乎不愿多解释,“不过我与阴前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阴前辈却非要置我于死地,莫不是有人花了银两买我性命?”
“老夫不缺银子,”老者也对专门下车看热闹的二人视而不见,摇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他顿了顿,“不过,老夫虽然和你接触不久,却发现你这人的确该死。”
“因为乔某当面揭了阴前辈的伤疤?”青年人微笑,“不过是被喜欢的女子拒绝而已,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女子嫁人自然也要嫁更好的,怎能不顾一生幸福、随便找个路边货敷衍了事?”
“你说老夫是那不值钱的路边货?”老者怒了,猛地捣出一拳,“找死!”
青年人飘身避开,依然笑吟吟,却是再揭老底:“女子多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阴前辈因为打不过人家而被看不上,实乃常情,何必痴情至今?何况比武之际,有胜就有败,阴前辈当年既被人家姑娘留了面子、说是平手,就不要再念念不忘、自寻烦恼了。”
“知道的倒是不少,”老者闻言,更加杀意翻涌,“难怪井纯丫头要杀你,你真的不该活在这世上!”
说罢又是一记猛拳如疾风般捣出。
“果然是她,”青年人身如流光,再次闪避,还叹了口气,“四小姐和三小姐王不见王,何必连累我们这些无辜?”
“既是得力谋士,何来无辜?老夫倒是觉得她这招儿先发制人好得很,起码能把你这种讨厌的羽翼剪除了!”老者对他所提旧日糗事耿耿于怀,“受死吧!”
暴喝之后,双拳齐出,竟打出漫天拳影,不知哪拳是实,哪拳是虚。
在拳影中左腾右闪的青年人扬声道:“既然阴前辈非杀我不可,便只好得罪了!”
老者见他拳拳都能避过,不由更加愤怒:“倒要看看你这毒舌家伙有何本事!”
妖芷钰将纸扇遮在梨静若头上为他挡住阳光道:“既无青山,又无绿水,田地里还常被农户泼大粪,真不知那两人为何选择这里埋骨!”
他看似自语,声音却不小,老者听到,动作不由顿了顿,抽空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梨静若拿指尖轻戳他胸口,低声道:“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就罢了,还要多嘴惹祸上身么?”
那边从容应对的青年人却微微一笑:“两位公子既有雅兴,正好为在下做个见证,免得传出去被人说我乔景尧不明事理,以壮欺老。”
“二位是各为其主吧?”妖芷钰将另一只手遮在自己额上,“若是如此,便没什么可说的,谁能打赢谁才有话语权,否则输了死了,有理也没用。”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乔景尧恍然大悟般颔首赞同,猛然抬手甩出一把暗器,“兄台言之有理!”
那把暗器分别为黑白两色,被阳光照到后一经反射,便总有几个瞧得不太分明,它们以散开之势疾速射向老者头脸胸腹。
梨静若低呼道:“那是什么?”
妖芷钰轻声回他:“有点像棋子。”
暗器太多,距离又近,梨静若觉得老者肯定避不过去,没想到妖芷钰话音刚落,老者便快速伸手从后背猛然一抽,将黑色方形包裹取入手中上上下下一挡,只听一阵啪啪啪啪声过后,多数暗器都被他挡住掉落,另有几颗倒是打中他的腹部,却只是疼痛,并未入肉。
老者哈哈大笑:“还有么?”
青年人毫不气怒,淡笑道:“阴前辈好本事。”
“好本事?挡住你这些破棋子也能叫本事?”老者嗤笑,“还以为有多强,就这威力,也叫暗器?挠痒痒还差不多!”
青年人面色稍郁:“阁内可从未失手。”
“那是他们太差太笨!”老者笑哼,“小子,下辈子要记清楚,别再自命不凡、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多谢阴前辈教诲,”青年人抱拳作揖,“晚辈这就~~”
老者看着他躬身时露出的后脑勺,机不可失地腾出右手,张开五指朝其头顶狠狠疾抓。
不料,青年人却在身体未起时,左手一扬,又是几颗黑白棋子甩出。
“还来?”老者没缩手,任由它们打在身上,狠戾道,“你死定了!”
然而,跟在棋子后面的,却是一道闪电般的银光。
“送你入地。”乔景尧将那句未说完的话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