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显现在的能力,想要伪造出那个先秦传下来的传国玉玺,自然不是难事,反正那块石头现在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赵显随便找块玉让人雕刻出来,拿出去说这就是传国玉玺,也没人敢反驳他。
但是想要把孔庙门前的这株桧树牵强附会进去,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只有赵显一面之辞,随你怎么说天下人也不会信,除非这位衍圣公出面佐证。
但是孔家的这个衍圣公,乃是北齐封的。
孔元礼面露为难之色,低头道:“王爷,您在自家院子里捡到什么,老夫也管不着,只是我家这桧树乃是圣人手植,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赵显脸上的笑意收敛,声音有些发冷:“衍圣公便不能开一开方便之门?”
“王爷说笑了。”
孔元礼满头大汗:“我孔家毕竟是在齐国境内,今日老夫与王爷方便,只怕用不了多久,姜家的人便要找上门来,给我孔家一个天大的方便了……”
“原来衍圣公是担心这个。”
赵显迈步走到孔元礼身前,对着这个高冠正服的老者微微一笑:“衍圣公大可不必担心,因为用不了多久,曲阜一带便不再是北齐的地界了。”
说到这里,赵显面色平淡:“我大启王师已经到达兖州附近,只等开年以后,便可一举歼灭北齐敌军,到时候自黄河以南的地界,统统都要改姓赵姓,衍圣公担心的问题,自然就不翼而飞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孔元礼才脸色大变。
身为孔家家主,他自然知晓北齐和南启在打仗,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再怎么打野波及不到孔家,因此孔元礼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楚,论起国力北齐要比南启强盛许多,所以当赵显说道黄河为界的时候,孔元礼内心大为震撼。
要知道,诸夏便是发迹自黄河流域,然后逐步扩张,而最肥美的沃土,都在黄河以南,如果真如这个年轻王爷所说,两国以后以黄河为界,那么北齐就亡国不远了了。
孔元礼愣了半晌之后,才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赵显弯了弯腰,拱手道:“殿下神武,天下人无人不知,只是现在战事未起,又岂能轻言胜负?若王爷真能把国界划到黄河,那孔家以后就要做临安城的臣子,王爷所说,孔家自然无不从命。”
孔老头这话,意思就是不想再这个时候下注,毕竟现在两军胜负未定,万一他先配合了赵显,随后启军落败撤回淮南,那么孔家将来就会面对北齐姜氏的怒火了。
这就是孔家能够存活数千年的原因之一,圣人余荫固然福泽万世,但是如果子孙不聪明,什么余荫都没有用处。
赵显闻言,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他从小木椅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蓝锻蟒袍,然后双手负后。
“衍圣公身为圣人之后,怎么为人处世这般不知进退?”
“本王言辞的确客气。”
赵显眯着眼睛冷声道:“可是莫非到了现在,衍圣公还以为本王是来同你们孔家商量的不成。”
赵显从来都不是跟别人商量的人,不然他当年也不会以悍然的姿态发动了兵变,现在他都带兵包围了曲阜城,自然也不会是来跟孔家人商议什么,现在赵显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他说什么,孔家做什么。
孔元礼脸上的表情微微颤了颤,然后先是对着桧树弯身行礼,再转身看向赵显,拱手道:“肃王殿下,老夫知晓你手段厉害,可是自古以来,我曲阜孔家都是无争之地,你好声好气,大家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可是你若是硬来,我孔家可不你吃这一套……”
孔元礼的态度骤然强硬:“你现在手持刀兵,想要灭了我孔家自然不难,可是你不要忘了,你们临安城里还有不知道多少文官,那都是我先祖的门生,若是让他们知道殿下要对圣人后嗣下手,那肃王府以后能否在临安立足,都还是问题!”
不错,这孔家最大的依赖,就是遍布天下的“圣人门生”!
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就拿临安城来说,从前任宰辅陈静之,再到现在的宰辅谢康,哪一个不是孔子门生?山阴谢氏更是世代研习儒家经学,当今天下之中,便数启国受孔圣人影响最重,临安城里的文官少说也有数千,遍布每一个要害衙门!
甚至就连那些早已经倒向肃王府的死忠,也大多都是圣人门生。
如果赵显真在孔家动手,再传到临安城里去,那么肃王府在临安城的地位当真会岌岌可危。
赵显淡淡的看着声色俱厉的孔元礼,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看来衍圣公还是没有想明白。”
肃王殿下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齐州方向,淡然道:“隆武六年末,北齐姜小白领兵杀入曲阜,圣人后嗣惨遭屠戮,孔家一门香火几乎断绝,只留下一个幼孙逃过一劫,被肃王赵宗显所救,带到临安城抚养长大。”
赵显这段话,每一个字说的都极轻,但是在孔元礼听来,无异于戳心利刃一般。
“王爷未免也太小看天下人了,我孔家身在齐国,老夫更是齐国的衍圣公,齐国为何要对我孔家下手?你这样说出去,岂会有人相信?”
“为何没人信?”
赵显眯着眼睛说道:“衍圣公别忘了,你可不是北齐一国的衍圣公,我大启还有西楚两国,都给孔家家主封了衍圣公一爵,如今北齐即将失守曲阜,他们不甘心孔家弃暗投明,转投大启,气愤之下一怒杀人,又有什么出奇的?”
说到这里,赵显呵呵一笑:“再说了,天下人信与不信,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杀上几个敢跳出来出头的人,不管天下人心里信不信,但是嘴上总会信的。”
肃王殿下这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而且和颜悦色,但是谈话的内容却是要孔家满门老小的性命,孔元礼脸色煞白,带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居然不好说话。
赵显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到太阳已经西斜,他奔波了一整天,觉得有些乏了,于是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衍圣公还是召集族老商议一番比较好,今日天色晚了,本王就厚着脸皮在圣人家里睡上一碗,还请衍圣公给安排个睡觉的地方?”
孔元礼双手颤抖,挥手唤来一个侍女。
“带……肃王殿下去客房歇息……”
这侍女恭敬点头,走到赵显面前轻声道:“殿下跟奴婢来……”
赵显笑着伸手摸了摸这侍女的小脸蛋,然后回头对着孔元礼低声轻语。
“衍圣公不要怀疑,本王这些年手上血腥无数,刚才跟衍圣公说的那些……”
“本王真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