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见完姜无忌之后,赵显可以说一夜都没有阖眼。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姜无忌都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强大的盟友,更为关键的是,他还深得元庆帝喜爱,如果自己能够借用到他的势力,将来掌控大启朝局的难度就会锐减。
如果此时把任何一个合格的政客换到赵显这个位置上,恐怕赵灵儿都不得不远嫁北齐了。
可是赵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姜无忌联手的想法。
如果他现在与姜无忌联手,就代表着他对临安朝争失去了信心,更代表着一种“偏安”的心里。
启国绝不能再偏安下去了,再继续这种局面,哪怕自己活着可以保证启国不亡,但是自己死后呢?
不过是等死而已!
强悍如赵长恭,英明如赵睿,都无法把启国由守转攻,如果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bug”还不能让启国强势起来,那么大启亡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皇宫里跟谢太妃说了会话之后,赵显把赵灵儿带回了肃王府里头。
他有些担心这个丫头出事。
本来姜无忌娶她,说是为了与自己联盟,但是方才自己已经表露出明显的拒绝意思,姜无忌仍旧执意要娶她,让赵显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北齐姜家,似乎有意无意要把自己的妹妹带回燕京去……!
至于姜家的目的,赵显一时半会猜不出来,但是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用赵灵儿来威胁自己,讨要雷震子的方子!
既然知道了那些齐人对自己的妹妹有不轨之心,赵显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要把赵灵儿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放眼整个临安城,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是大内皇宫,而是密布青衣卫的肃王府!
赵灵儿不情不愿的跟随赵显回了肃王府,肃王妃项樱满脸堆笑的出来迎接:“灵儿回来啦?”
赵灵儿咬着牙对她行礼:“见过嫂嫂。”
“好好好,灵儿在宫里跟祖母住了一段时间,果然变得守礼了起来,嫂子这就给你收拾房间去。”
项樱占了便宜,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哥,你看她!”
赵灵儿咬牙切齿。
“她本来就是你嫂子,叫一声怎么了?”
赵显没好气的说道:“今天那个姜无忌,看你的眼神很是不对劲,恐怕别有用心,这些齐人一天没离开临安,你就一天住在家里头,不许出门!”
赵显负手而去:“哥会让赵慷带人跟着你,别想偷偷溜出去。”
赵灵儿对着赵显的背影跺脚:“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去师父师娘那里去!”
“希夷先生就在凤凰山,你要是想他了,就让赵慷去请他来府上做客。”
赵显的声音远远传来。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到了六月二十二,整个皇宫忙成了一片,各种各样的礼仪都已经准备齐俱,礼部尚书谢康在遵循古制,一遍一遍的与礼部官员商议,务求万无一失。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临安城里各人却有各人的众生相。
皇宫里,萧太后已经搬出了皇后居住的凤栖宫,而是住在了坤德宫里,在坤德宫的寝殿里,萧太后正一遍一遍的很新君赵寿说着登基大典的礼仪,小皇帝原本很是懂事的听着,但是一遍又一遍,他也有些不耐烦,在试过一次冕服之后,小皇帝一溜烟跑出了坤德宫,萧太后连忙起身,想要把他追回来,但是刚刚起身,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李怀,去看着陛下。”
仍旧是内侍监大内官的李怀恭声点头:“奴婢知道了。”
说完他急忙跟了出去。
于是整座坤德宫里,就只剩下萧太后一个人,萧太后转身走到里屋,给摆放在正南的一尊灵位上了柱香,然后跪在神龛下方的蒲团上,呆呆的看着这尊刻着自己夫君姓名的灵位,不知不觉已经泪如雨下。
她此时贵为皇太后,权柄虽然不如辅臣那么重,但是也算可以在临安城里头呼风唤雨的人物,此时竟然柔弱的令人心疼。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道人家而已。
“陛下,咱们的儿子,明日就要正式接过你留给他的位置了。”
萧太后一边流泪,一边说话:“妾身已经按照你留下的安排,极力权衡两边,如今能做的妾身都已经做了,只希望陛下在天之灵……”
萧太后说道这里,渐渐泣不成声:“能护佑……护佑我们孤儿寡母…”
她十三岁进宫,嫁给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太子赵睿为妻,两个人相依相扶,已经走过了整整二十年岁月。
赵睿英年早逝,整个临安城,便数这位太后娘娘最为伤心了。
……
政事堂。
辅臣临朝的格局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时间,这段时间里,陈静之发现杨吉越来越不听话,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他。
侍中高明玉已经甚少过问政事,过了这次登基大典大概就会上书告老,到时候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估计还要赠他一个“太师”的名头致仕。
如此一来,政事堂里头陈静之的死党就变得只剩下李宴清一个人,经营政事堂十几年,好容易把政事堂变成自己“一言堂”的陈静之,感觉分外不爽。
此时,政事堂里头陈静之和李宴清一党,杨吉自成一党,并且在有意无意的拉拢谢康,一旦二对二的格局形成,那么最关键的关口就会变成代替高明玉进入政事堂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正因为如此,陈静之这段时间四处奔忙,务求把自己人增补进政事堂里头。杨吉也不甘寂寞,开始以辅臣的身份四下活动,政事堂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暗地里已经风起云涌。
只不过谢康一直在为登基大典奔忙,杨吉一个人无力抵抗陈静之,所以政事堂的矛盾一时半会还显露不出来而已。
这天下午,政事堂里头愈发闷热,杨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开窗子,不住的给自己扇风。
政事堂不比别的地方,别的地方还可以叫几个侍女来给自己扇风解暑,但是政事堂这种重地,随便一本奏章都可以算作一等机密,平时连门窗都不会打开,只有挂个“政事堂行走”的名头才能够自由出入,外人哪里能够进的来?
要知道,政事堂里头的唯一一个行走,就是陈静之的学生严分谊,正因为政事堂行走这五个字,严分谊在临安城已经被人传为“储相”了!
现在我们的严探花,正手持一把檀木折扇,陪坐在陈静之的旁边,一边翻看奏章,一边给陈静之扇着风,陈静之嘴上不说,但是看着这个探花郎学生,心中愈发满意。
右仆射李宴清,额头也开始见汗,他拿起自己的扇子扇了扇,瞥眼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杨吉,微微一笑:“杨相,心静自然凉,你出了这么多汗,想来是心里躁动啊。”
杨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微一笑:“家国天下,俱在这间小小的政事堂里头,俱在你我几人的笔下,老夫不敢不如履薄冰,更不敢心静如水。”
李宴清被他噎了一下,悻悻的拾起毛笔,低头继续处理政事。
陈静之对着政事堂门口执勤的宦官招了招手,轻叹道:“这位公公,政事堂里闷热的很,我们三个老头子年纪又大了,劳烦你去打点冰来,解解暑气。”
那宦官闻言,恭敬的弯下身子。
“奴婢这就去替陈相问问。”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