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这是一场谢建自导自演出来的闹剧,赵显并不想给这场闹剧买单。
项樱娇俏的白了他一眼,轻哼道:“算你识相。”
因为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怀孕,所以项樱并不反感赵显纳侧妃,但是项樱很讨厌谢家那个看起来可爱清纯的谢轻烟。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刚满十六岁的谢轻烟太过年轻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位谢家小姐在知晓谢建的安排之后,一天之内连续跑来见了两次赵显,这种表现与一般含羞内敛的大家闺秀大为不同。
她第一次来,可以说是为了看一看赵显,小女儿家想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夫君”,但是这位谢大小姐中午再来一次,目的就不是为了看赵显,而是为了让赵显看她。
有心机从来都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在儿女情事上表现出太明显的心机,就会让人感到反感。
论起聪明,出身西楚皇室的长公主项樱,要比谢轻烟聪明的多,但是她在面对赵显的时候,也很少耍心机玩手段。
——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亮起来,赵显就跟项樱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两个人朝着谢家正堂走去。
正巧与谢建撞了一个当面。
赵显笑了笑,带着项樱朝着谢建行礼:“表叔晨安。”
这位在江南仕林里头名头极重的大儒罕见的红了脸,当他瞥眼看见两人身后的几名青衣卫手拎行李之后,谢建脸上的红晕变成了白色。
“七郎这是要……”
“噢。”
赵显笑了笑:“正要向表叔辞行,长公主她一直想去姑苏看灯会,今儿个天气也不错,所以就准备启程,去姑苏赶一赶元宵灯会。”
“可是谢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怠慢了七郎?”
谢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古代由于交通不方便,所以走亲戚的时候,往往会住的很久,十天半个月乃至一年半载的都是常有的事情,像赵显这种,来了一两天就要辞行的人,已经是很明显的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这怎么会?小侄在谢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要不是有事,少说也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
项樱轻声附和道:“是呀表叔,侄媳第一次在江南过元宵,很想去看一看姑苏的灯火,您就发发慈悲,让我们去吧。”
“可是今儿个都十四了。”
谢建闷声道:“哪有亲戚在元宵前一天走的,总要一起过个节才是。”
他心里想的是,绍兴虽然距离姑苏不远,但是你们坐马车怎么也要一两天的功夫,只怕你们到了姑苏,灯会早就没了。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两个人就都下不来台了,他不可能当面直说。
赵显呵呵笑道:“姑苏的灯会一年就这么一回,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这样罢,等小侄跟长公主她看完了灯会,再回谢家做客如何?”
这话就是就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谢建深深的看了赵显一眼,拉着他的袖子走到距离马车数十步的地方,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建低声说道:“七郎,昨日的事情,是老夫孟浪了。”
“不碍事的。”
赵显低着眉头,轻声道:“只是这种事情,表叔怎么也要提前知会一声才是,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岂不是尴尬?”
“老夫以为这件事,七郎该不会有什么意见才是,谁知道……”
谢建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七郎你是聪明人,你自然有你的想法,你跟烟儿的婚事。老夫以后不会再提了。”
“多谢表叔。”
赵显淡然一笑:“表妹她年轻貌美,理应配个年轻才俊明媒正娶才是,给小侄当一个侧室,太委屈她了。”
谢建苦笑道:“说起来七郎可能会取笑,烟儿她年前已经许了个人家,是老夫做主给她退了婚,想把她嫁到肃王府去,昨天的闹剧一出,她恐怕再难有什么年轻才俊愿意要咯——”
……
这倒是赵显没有想到的,在后世,像谢轻烟这种各种条件都好的白富美,别说是退婚的,就是三手四手的,也会有人抢着要,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
谢轻烟先是主动退婚,再是被父亲许给肃王府,然后被肃王拒绝,这种经历说出去,她谢轻烟至少要给好事的绍兴百姓笑上三四年!
虽然以谢家的家世,她不会到那种没人要的地步,但是毕竟不好再找以前的那种少年进士之家了。
赵显沉默了下来,这件事情是他考虑不周了,如果因为自己面子的原因,害了那个表妹一辈子,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他思虑了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这样罢,表叔你就对外说,轻烟表妹年纪太小,这过两年肃王府再迎娶她过门,等过段时间过去,风声淡薄下来了,咱们再坐下来谈这件事情。”
“如果表妹的声誉因此受损,她要屈身进肃王府的话。”
赵显瞥眼看了一眼远处的项樱,轻声道:“小侄不会拒绝。”
谢建勉强一笑:“只能如此了。”
说着谢建又劝了几句,想让赵显再住几天,赵显坚持要走,他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涩声道:“七郎你执意要走,老夫自然留不住你,不过……”
这位谢家家主顿了顿,低声道:“江南绸商的事…”
“表叔放心。”
赵显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诚恳的说道:“放眼整个大启,小侄可以说的上是举目无亲,谢家是小侄为数不多的亲戚了。”
“只要谢家不负我,我绝不辜负谢家。”
谢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一家老小恭恭敬敬的把赵显送出了家门。
当然,其中并没有谢轻烟的影子。
赵显特有的双马马车,在中午之前从绍兴古城的城门离开,这一次的绍兴之行,因为谢建一个愚蠢的举动,导致他与谢家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在马车里,赵显紧皱眉头,转脸看向了项樱,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项樱有些不高兴,撇嘴说道:“蠢货,你那个表叔心眼可比你多多了,他估计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拿他女儿的名誉来威胁你是他最后一招。”
“不至于吧。”
赵显微微皱眉:“表叔他是大儒名士,该不会用这么阴柔的手段才是。”
赵显本来想用“下作”两个字,来形容谢建这种用女儿名节威胁他人的手段,想想不合适,改成了“阴柔”。
赵显话音刚落,自己心里就觉得不对,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过一遍,发现自己只要不是六亲不认的薄凉人,无论怎么选择,最后都会变成迎娶谢轻烟的结果。
他脸色难看了起来,怒哼了一声:“我就说,堂堂一个谢家的家主,怎么能想到在众人面前跟我提婚事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原来这老货早就想到了后招!”
项樱不屑的看了赵显一眼,低声道:“你在大楚的聪明劲怎么没了?本宫果然没有说错,你只有对付外人的时候才缜密阴狠,一碰到自己人,你就变成了一副慈悲心肠!”
“你早晚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句话,已经不是项樱第一次说了,以前的赵显从未放在心上,这一次,他被谢建不着痕迹的阴了一手,心里有些郁郁,于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他从马车窗户里伸出脑袋,朝着身后的谢家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把谢老头的样子记在心里。
“姜还是老的辣啊!”
——
四五十名青衣卫护卫着赵显一行人,在中午之前离开了绍兴城,他们刚走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跃马进入了绍兴山阴。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位被称为李源的李家少爷,也带着几十号人进了绍兴城。
最后,一个青色衣衫的贵公子,趁着黄昏的余晖,也进入了这座绍兴古城。
这三个人当中,数最后一个青衣公子赵显最为熟悉。
那就是阔别已久肃州首富之子,张若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