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名皇宫来的宦官迫于无奈,丢下了这张封项樱为康宁公主的圣旨,灰溜溜的回宫去了。
对于这个公主封号,赵显夫妻俩的态度出奇一致,那就是嗤之以鼻。
赵显乃是启国人,自然对于西楚的封号没什么感觉,而项樱也嫁到了临安去,这个公主封号前几年她在郢都的时候或许还能让她出出风头,但是眼下可以说是一个鸡肋。
因此两个人都不准备去宫里谢恩。
“必须要回到临安去!”
赵显下定了决心。
在临安的时候,赵显麾下有一定饿宗卫府可以调用,几乎无孔不入的青衣卫可以很轻松的护住自己一家人的安全,在郢都,不仅自己的自由受制,就连生命安全也不能受到保证了。
“本来想着在你这公主府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过现在看来,这郢都处处危机,咱们必须尽快回到临安去。”
项樱半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
“我跟大公公的人打听了,大公公说,这次动手的是江湖上的人,天下出了名的刺客,叫做钟璃,启国临州府的人。”
“嗬,还真是我老乡来着。”
临州府就在肃州府附近,同为启国两浙西路的州府,这样一说,这位叫做钟璃的刺客可以说是赵显再正宗不过的老乡了。
赵显目光有些发寒,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启国人,就逃不脱青衣卫的耳目,我倒要看看,这个叫做钟璃的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句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别的地方不敢说,单说启国这片地方,赵显可以说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就连成康皇帝赵睿,也要比他慢上一些。
项樱在床上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变成了侧卧的姿势,目光看着赵显:“你现在被困在这里,消息什么的也不可能传到启国,启国的消息更不可能传到这里,谈什么青衣卫不青衣卫的。”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逃出这里。”
赵显说道:“你爹做事,太不上道了。”
“这次他先是用你与我们南启联姻在先,一起围攻北齐,我在江宁大胜之后,他又想窃取雷震子,事败之后,反而与北齐联手,妄图用武力相迫,逼我们赵家交出雷震子。”
“本就是他反复无常,不对在先,如今为夫用了一些小手段,拆散了他与北齐的联盟,他就掀翻了棋盘不玩了,丝毫不讲规矩,把我跟你圈禁在了这里。”
赵显语气中带着恨意:“都说西楚天元皇帝城府深沉,没想到却是一个反复小人,这种性格,他或许可以一时得利,必然会给他带来恶果!”
由不得赵显不生气,作为一国帝王,项云都的手段的确太过下作了。
的确,反复无常是一个合格政客必备的素质之一,但是却不该成为一个政客的标签。
尤其是在古代,这样会失信于人,失信于国,进而失信于天下。
……
临安城崇政殿。
在老神仙陈希夷的精心调理之下,成康帝赵睿的脸色最近好上了不少,面色也略微有了一些红润的神色。
这让临安城的许多人放心不少。
这一天,是成康十五年十一月的初一,也是崇政殿十日一次的大朝会。
左相陈静之统率文武百官,恭恭敬敬的对着赵睿朝拜,山呼万岁。
大内官李怀高声唱词:“百官奏事。”
当下,五位宰相以及六部堂官纷纷把一些要事重事陈奏给赵睿,赵睿也驾轻就熟的给出了自己的批复和决定。
议事到了后半段的时候,礼部左侍郎谢康出班陈奏:“陛下,据礼部在西楚郢都的官员回报,肃亲王赵宗显出使郢都,与西楚天元帝起了冲突,被郢都的禁军软禁在了公主府,至今已经近月了。”
赵睿皱了皱眉:“项云都为何软禁他们?”
谢康恭声道:“肃王殿下给天元帝献上了雷震子的秘方,第二日天元帝就勃然大怒,把肃王殿下连同肃王妃统统软禁了起来。”
赵睿面色平淡:“既然七弟已经给了项家雷震子秘方,那项云都为何还要暴怒啊?”
谢康讷讷道:“微臣不知。”
左相陈静之等几位宰相纷纷皱着眉头,看着赵睿谢康这一对君臣一唱一和,心中都腹诽不已。
郢都的情报,是第一个呈在凌虚阁御桌上的,你赵睿什么事情不知道?还用得着问一个礼部左侍郎?
当然,在座的各位大臣心里也都清楚,赵睿是要借着这个事情说事了。
就在此时,崇政殿门口的一个小宦官尖声道:“宗卫府统领赵慷求见陛下。”
赵睿挥了挥手:“着他进来。”
赵慷跌跌撞撞走进了崇政殿,跪伏在赵睿面前,颤声说道:“陛……陛下,肃王殿下在郢都长公主府遇刺……生死不知!”
赵睿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赵慷战战兢兢重复:“肃王殿下遇刺……生死不知…”
赵睿脸色骤然潮红,连忙取出一方白帕捂住了嘴,随即一口鲜血就吐在了上面,白帕上是刺目的红色。
“太医……传太医!”
一直古井无波的大内官李怀也慌了神,尖声呼唤太医,一时间,原本肃穆无比的崇政殿乱成了一团,十日一次的大朝会,因为赵睿的吐血戛然而止。
——
次日,面色苍白如纸的赵睿再次开启大朝会,这位好脾气的成康皇帝满脸忿怒,冷声道:“朕欲对西楚用兵,诸卿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左相陈静之连同右相李宴清,侍中黄晋,侍中高明玉,中书令杨吉纷纷跪伏在地,高声道:“陛下三思!”
其他六部衙门的堂官,也有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跟着跪伏在地,附和道:“陛下三思。”
“朕思了一夜,已经不止三思,三十思也有了。”
赵睿面色不再平静,反而一副愤怒的样子:“肃亲王是朕的兄弟,他此去是为了消除我大启的兵祸,眼下江宁那边北齐的淮军确实退了,函谷关外的楚军也退了,可是他却生死不知!”
“如果临安城的和平要靠这种方式来换,要用我赵家的脸面,赵家人的性命来换,那么朕这个赵家家主告诉你们这些大臣,我们赵家不愿意这么换了!”
天子一怒,百官震栗。
门下侍中黄晋最有书生风骨,他咬牙上前,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肃王殿下功莫大焉,但是他的志向也是替我大启换来太平,如果咱们因为他再起兵祸,岂不是违背了肃王殿下的意愿?”
赵睿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黄晋问道:“朕的兄弟生死不知,你有没有问过朕这个兄长的意愿?”
“这……”
黄晋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了赵睿冰冷的声音:“传旨,进礼部左侍郎谢康为礼部尚书,许门下侍中,原礼部尚书黄晋致仕,仍挂礼部尚书衔。”
黄晋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随即无力垂下:“老臣谢陛下隆恩。”
赵睿也不搭理他,而是望向崇政殿里的文武百官。
“诸卿可还有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
这一下声音整整齐齐。
笑话,一位政事堂的宰相刚说了一句异议,就被你革了职,还有谁敢再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