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琪晕了过去,因为情绪太激动。医院里,医生给秦梓慕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所幸划得不深,没什么大碍。
长椅上,张路坐到旁边,递给秦梓慕一杯咖啡。
“对不起。”妖精一般的张路低下高傲的头颅。
“这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而说?”秦梓慕抚着手臂上缠绕的纱布,转头看他。
素日里的他,满身妖娆,一身的风情比女人还媚,那双娇艳的狐媚眼里总是玩世不恭,却又充满了沧桑的意味,此刻的他,褪去那些浮华的外表,淡淡的悲戚笼罩在他周围,那一身的黑衣衬着他纤细的身材,无端带了几分寂寥。
“今天是哥哥的忌日。”张路没回答秦梓慕的话,而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
他仰望天空,午后的阳光灼痛眼眸,每年的今天,叶琪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管在国外还是国内。张岭的忌日,于她,于他,都是一道无法掩饰的伤疤。
“呵。”秦梓慕嘲讽的冷嗤一声,她不是那种受人欺负还会心疼对方的人,那么久的陈年往事,在她这里,不会成为她原谅安宇樊和叶琪的理由。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这样,她不想去追问所谓的真相,在她看来,无论怎么样的过去,都和现在的她无关。
妈妈已经不在人世,她恨过,但那么善良的妈妈,必然不会想她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是不顾一切的报复,最后她也会变成如叶琪那般疯狂。
然,她不问,不代表张路不说,兴许是今天这种特定的日子绞着他薄弱的心,像闲话家常,话语就这么自然而然从他唇齿间流出来。
当初那场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没造就安宇樊和秦梓慕的爱情佳话,却夺走了张岭的生命,触发了安宇樊的人格分裂。
“哥哥虽然被爸爸逐出家门,但每年放假,我都会到A市住几天。”张路的眉宇间带了怀念,哥哥在A市的那几年,每一次的相处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他遇见了叶琪,尽管她爱着自己的哥哥,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每一个回忆里的午后,她看着哥哥弹吉他的侧脸,他看着她眼眸弯弯的笑容。
“我没时间听你怀念自己的心动。”断断续续的故事渐渐串联起来,秦梓慕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听他青春年少的萌动。
“琪琪说得没错,秦氏破产是安宇樊所为,他才是出谋划策的幕后黑手。”
张岭死后,叶琪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癫狂的,叶扬晖为了她的学业着想,便把她送到了美国。在国外的日子,张路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张岭离开的事实。
她把张岭的死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张路,让他成为她复仇路上的垫脚石,他明知是错,却抵不住心里的恨和对她的爱,一步步走上一条不归路,成为她公司一切交易的幕后操纵者。
叶琪很优秀,无论是学习还是经商,她是出色的珠宝设计师,也是能干的管理者。
在张路的帮助下,她建立了一家地下公司,代替叶扬晖用来洗钱的秦氏,帮助叶扬晖将自己的黑色资产通过一些看似合法的程序转到名明面上。
她聪明机智,她清楚的知道,秦氏一旦洗白,叶扬晖不会留下这家公司,所以她很积极的分担秦氏帮叶扬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学成归国之时,秦氏已经洗白,她的报复计划由此展开,叶扬晖玩转官场,商场上的事他却不如叶琪,于是接受了叶琪的提议,让她来对付秦氏。
叶琪的目的是复仇,她利用安宇樊当年那场失败的计划和张岭的死,逼迫他帮助叶扬晖整垮了秦氏。
秦氏破产,叶琪动用关系,切断了秦梓慕找工作的路径,安宇樊收购了秦氏,本意是要把秦氏保护起来,结果却让秦氏沦为叶琪毒品交易的中介。
安宇樊以为,这些可以平复叶琪心中的仇恨,不想她的爱恨都已扭曲,仅仅是因为秦氏破产之际,秦梓慕的妈妈王梅上叶家闹的时候甩了她几个耳光,她便要置她于死地。
她用秦氏破产的原因和秦梓慕的死作威胁,逼着他杀了王梅。叶琪原以为秦梓慕走投无路了,没想到她却阴差阳错的被沐御尘招进沐氏,还护犊子一样的护着她。
沐氏是块动不得的硬骨头,沐御尘此人更是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主,叶琪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把远在美国的张路叫到了A市,开始走迂回路线,步步为营,走到了今天的局面。
“我应该赞颂你们这段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还是夸赞你们的好手段?”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竟然开始得那么早。
“不要这么愤慨,从一开始,没有人是无辜的。”张路恢复如常,指尖沿着咖啡纸杯的边缘细细的婆娑。
“是,每个人都不无辜。”秦梓慕眯了眯眼眸,“这个戏剧化的故事,如果变成法庭上的案件,你觉得如何?”
秦梓慕改变主意了,以叶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格,这场报复远没有结束,与其诚惶诚恐的担心,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你想毁了谁?我?叶琪?还是安宇樊?”张路挑眉反问,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秦梓慕真的这么做。
“全部。”秦梓慕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本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不是大慈大悲的圣母,逼到这份上,不回击只会助长叶琪的气焰。
“证据呢?法庭不是你说什么法官就信什么。”
“水过留痕,雁过留声,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没有蛛丝马迹。”
“你太天真了,且不说A市的法律制裁不了我一个美国国籍的华人,单说眼前,一边是市长千金,一边是啃不动的跨国企业,你觉得哪个法官吃饱了没事干?”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管是谁,一手遮天的时代都过去了。”秦梓慕就不相信,她真的找不到办法教训伤害过她的人。
“你会找沐御尘帮忙吧。”张路问,秦梓慕不置可否,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政商自古不分家,他帮了你,沐氏定然会元气大伤,你有这个自信,他会为了你,拿整个沐氏的未来开玩笑?”
论心机,论谋略,秦梓慕始终是女子,玩不过张路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如今的局面,他早就料到了,若不是笃定没事,又怎么轻易动手。
秦梓慕抿唇沉默,张路说得对,沐御尘不会拿沐氏冒险,更不会因为她得罪叶扬晖,因为他是即将和叶琪结婚的人。
“别太得意,明着来不行,我也学学你们那些阴招。”
“随时恭候。”张路摊摊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等沐御尘真的帮秦梓慕出气的时候,他才知道低估沐御尘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秦梓慕看着张路妖媚的脸庞,突然无比嘲讽的冷笑一声,张路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很期待在叶琪和沐少的婚礼上看到你。”
“婚礼?”张路皱眉,疑惑不解,叶琪和沐御尘的婚事已经被两人联手搅黄了,叶琪还因此被叶扬晖禁足了好几天,哪来的婚礼?
“叶琪没告诉你,她和沐少婚期将近吗?”
张路淡笑不语,起身离开,他猜这么误导秦梓慕的人是叶琪。秦梓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莫非婚讯是假的?
回想起这段时间安静的媒体,秦梓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她被叶琪耍了。
沐氏总裁和市长千金联姻,这么轰动的大事,如果是真的,媒体一定大肆渲染,不把沐氏围个水泄不通深扒八卦才怪,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
秦梓慕勾了勾唇,这算是意外之喜吗?得知沐御尘和叶琪的婚讯是一场闹剧,她本无生机的爱情似乎出现了曙光,她该高兴吗?
叶琪和张路离开的身影跃入视线,秦梓慕起身,沿着湖边往回走。杨柳树飘落几片叶子,平静的湖面荡起几圈波纹,手机在兜里剧烈的震动。
“秦梓慕,你死哪儿去了?”才接起电话,沐御尘的吼声便震得秦梓慕耳膜发麻,隔着冰冷的听筒,她都能感觉得出他的怒气。
“夜氏医院。”秦梓慕忧伤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最近真是和医院犯冲啊。
“该死的女人!”沐御尘气冲冲的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秦梓慕便在夜氏医院的大门口看到一身火气的他。
笔挺的西装包裹着他颀长的身躯,没打领带,严肃中透着几分不羁。他大步走过来,秦梓慕往他身边靠了靠,刻意把自己受伤的胳膊放到他眼前,免得他一个冲动捏死她。
“没脑子,一会儿看不住就弄残一条胳膊。”沐御尘拿起她的胳膊端详,确定伤得不重后便恶言相向。
“没残呢。”秦梓慕讨好的笑笑,“你别诅咒我好吧。”
“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摔的?”沐御尘搂过她上车,这一看就是人为的。
“是叶琪。”秦梓慕不打算隐瞒,人家都要她命了,她不会圣母的放过她,不教训教训不是她的风格。
“要她胳膊还是要她腿?”沐御尘风轻云淡的启唇,打开车门让秦梓慕坐进去。
“随便教训教训好了。”不要胳膊也不要腿,她还没那么狠,不过,他这是主动要为她出气吗?嗯,感觉很好。
沐御尘绕到另一侧上车,坐到驾驶座上,抬眸撞见秦梓慕笑意盈盈的眼眸,他有种被雷劈的感觉,秦梓慕什么时候对他笑得这么柔情似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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