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厂回到贫民区,整整一个小时,秦梓慕一句话都没说。
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上,环抱着双腿,身体微微发抖。
安宇樊想靠近她,她却朝着车窗的方向躲。
“梓慕,到了。”
若不是她强烈要求回家,这会儿,安宇樊已经把她送去医院了。
秦梓慕没反应,安宇樊倾身过去,想抱抱她,她如惊弓之鸟般,转过头看着他。
那目光里夹杂着脆弱和期盼,还有他陌生的恐惧,却没有了他熟悉的信任。
“梓慕……” 他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学长,你和叶琪认识吗?” 她看着他,分不清语气里的情愫。
安宇樊抿唇,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半晌,他问:“梓慕,你相信我吗?”
他避开她的问题,捏着拳头,问她信不信他。
“我知道了。” 秦梓慕扯开唇角,笑了,那笑容,带走了她对安宇樊全部的信任。
叶琪刚刚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宇樊的话给了她答案,她真傻,到现在才明白。
秦氏破产,刚出国的安宇樊回国,她怎么就天真的以为这二者之间没有关系呢?
安宇樊和叶琪明明很熟悉,叶琪那么恨她,他又为什么假装和叶琪不熟?
那么偏僻的废弃工厂,他为什么会去那里?学长,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不要跟着我。” 秦梓慕打开车门,目光里的冰冷刺痛了安宇樊的心。
双脚落到地上,微风轻拂,她却觉得寒冷。
“梓慕,对不起。” 安宇樊紧跟着她下车,肩上一暖,她还回去的外套又落在她身上。
“学长,秦氏破产和你有关吗?” 带着最后一点期盼,秦梓慕问,如果他说没有,她就信。
“梓慕,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走。” 秦梓慕把外套甩到他手里,冷眼看着他。
“梓慕……” 安宇樊抿唇,心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滚。” 她声嘶力竭的吼,紧握着双拳,眸光里透出些许恨意。
安宇樊心里一惊,在她的注视下,上车离去,他终究伤害了她。
车子消失,她蹲在路上,像被人遗弃的小兽,孤苦无依。
“大晚上的,蹲马路边吓人吗?”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沐御尘刚从沐宅回来,经过这个小区,他下意识的看窗外,却看到刚刚的一幕。
他索性停下车,远远的看着。
路灯昏暗,他没看清秦梓慕衣不蔽体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安宇樊送她回来,两人缠缠绵绵的道别。
他是生气的,然而等他走近了,看清楚秦梓慕的样子,他真想扇自己两大嘴巴。
听到声音,秦梓慕抬眸,见是沐御尘,她起身,胡乱的抹掉脸上的眼泪,狼狈的逃窜。
她这么糟糕的样子,不想他看到。
她才跑出去不到十步,沐御尘从身后抱住她。她挣扎,咬他胳膊,他不动如山,紧紧的抱着。
她的身体在颤抖,沐御尘的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棍子,闷闷的疼。
她伪装的坚强轰然崩塌,转过身,埋首在他怀里,紧咬着唇瓣,眼泪打湿了他单薄的衬衫。
他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吻着她的发,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好久,秦梓慕终于停止了哭泣,沐御尘轻轻的推开她,怜惜的触碰着她破裂的唇角。
“谁干的?” 他问,像一只沉怒的豹子,秦梓慕摇头。
“叶琪是吗?” 他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秦梓慕不摇头,不点头,垂着眸子,转过身欲走。
沐御尘一把抱起她,碰到被叶琪踢到的腰侧,疼得她龇牙咧嘴。
“忍着点。” 沐御尘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话。
“你带我去哪儿?” 秦梓慕下意识的勾着他的脖子,平静的问,已恢复正常。
“滚床单。” 沐御尘啄一口她的嘴,开玩笑似的说道。
秦梓慕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
水岸园。
这里是A市靠海的山脚,沐御尘的别墅就建在这里,离市中心不远,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回到别墅里,沐御尘翻箱倒柜的找医药箱。
秦梓慕身上多处擦伤,脸上也被蹭破了皮,一副被人轮了的样子。
沐御尘沉着脸,活像被人抢了爱人的弃夫,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仔细的消毒抹药。
“还有哪儿?” 处理完手上脚上和脸上的擦伤,沐御尘问。
“没了。” 秦梓慕摇头,腰侧疼得要死,但这么敏感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我怎么记着刚刚抱你的时候,你腰好像受伤了。”
在秦梓慕惊讶的呼声中,沐御尘掀开她本就衣.不.蔽.体的衬衫,大手直接往她腰上按,秦梓慕尴尬的红了脸。
沐御尘的眼眸里满眼心疼,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
擦完药,沐御尘才发现秦梓慕目光呆滞,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御尘就这么看着她,也不惊扰她,就看她什么时候能不呆。
这么一看就过去了十五分钟,沐御尘眼睛都酸了,秦梓慕才回神,转过头看着他,眸底一片死灰。
“沐御尘,如果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你能帮我吗?”
她想了很久,如果叶琪一直不放过她,今天这样的事情一定还会遇到。
反正她不是完璧之身,与其让那些令她厌恶的人侮辱糟蹋,不如和沐御尘做交易,至少她心甘情愿。
靠着沐御尘这颗大树,她就能一步步揭开秦氏破产的秘密,查清楚叶琪恨她的原因。
“呵,秦梓慕,你是在用**和我做交易吗?” 沐御尘嘲弄的看着她,一脸讥讽,眉宇间都带了怒气。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交易,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下贱吗?
“是。” 秦梓慕握紧双手,咬着牙点头。
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放下自尊,这么卑微的祈求,能换来想要的安宁吗?
邪肆的脸散发着骇人的寒气,沐御尘气得一脚踹翻了客厅的茶几,医药箱里的药散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生气秦梓慕不爱惜自己吗?有点,生气她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种话吗?也有。
生气她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交易?也有。
然而这份生气中,还伴着隐隐的心疼,说出这种话,她必然用尽了全身力气。
秦梓慕,秦梓慕,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 沐御尘问,为什么是他?仅仅因为他有权有势吗?
“为什么?” 秦梓慕望着窗外,轻声呢喃:“因为我只能相信你了呀。”
不可否认,他拥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很安定,好似找到了归属,但他们,可能吗?
因为我只能相信你了呀。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地刷过沐御尘的心脏,奇迹般的抚平了他暴怒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