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前五小时,凌晨三点,路灯直至丛林外围消失。
几许星光伴月,静静俯瞰丛林中的动静。
一列墨绿色的大货车有序驶入丛林,比脸盆大两倍的车轮碾过泥地,留下两行深深的轮子印痕。
大货车尾满载军需用品,重型武器、炮弹、铁丝架、战壕沙包等等;而大货车前面则是一队坦克。
坦克的车身墨绿夹土黄,进入丛林与植物融为一体。所过之处泥石飞溅,凶猛如虎的车队宛如巨鲨闯入,惊扰一池小鱼。
秋天的凌晨带寒凉,偶尔吹过干燥的微风,拂动遮盖军需品的迷彩幕布。最后两辆大货车的车尾,幕布悄然升起一寸。
线状的碧眸盯着快速后退的丛林夜景,左眼的界面暂时没有出现红外线热成像。她轻轻掀开幕布,同车的六个队员利索冒头。
夜明轻敲手镯。
信号一出,同车的队员背着沉甸甸的行装,却轻巧地翻过车尾。
落地无声,然而着地后七人伏地不动。
与此同时,前面的大货车底陆续伏下人影,他们一动不动待车队越过身体。地面的震动愈发减弱,十九个人影才爬起并闪入林间。
众人的无线耳麦又传来轻敲,他们各就各位。
前五小时为守方布置场地,崔少将通过通话频道吩咐火线的布置,大部分士兵在高地前挖战壕。
坦克已经就位,完成运送任务的大货车车队停在高地的营地旁边。
日出东方,第一缕阳光射入丛林,落在蜿蜒的战壕中。早晨七点,南军区和东军区的上级陆续进入观战帐篷,作为裁判的泰山元帅和荣上将同时到步。
他们皆身穿迷彩作训服,一股狼虎气势,仿佛随时能开战。
大大小小的监控屏幕呈现人前,能见守方的准备状态。冷浩和向月紧盯屏幕中的布置,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开阔地势的一侧,整齐的坦克严阵以待,炮管朝着攻方来临的方向。前面五百米是铁丝架,守方贴心地为攻方准备了障碍物。
冷浩和向月相视一眼,除了监控屏幕能见的布置,丛林中危机四伏,他们不认为那老狐狸采用老套的战术。
鸿月乍眼扫过,神情不紧不慢。
桑龙摸着胡子,收回观察对方表情的目光。“怎么看不见红~军的指挥营地?来不及筑起吗?还有一个小时,应该够时间。”
鸿月置若罔闻。
桑龙呵呵一笑,“我又不能通知蓝军,何必遮遮掩掩迟早会知道。”
“迟早再说。”
桑龙笑容凝固,冷哼一声回头看监控屏幕。画面中蓝军迅速就位,连炮弹也处于随时能发射状态,他非常满意。
“鸿月啊,别怪同僚不提醒你,这次我派出了装甲兵、炮兵、导弹兵还有……意想不到的兵种,你们那十九人会吃尽苦头。”
“然后呢?”鸿月不以为然地瞅桑龙。
他一怔,不满她傲慢的态度。“然后?然后你们肯定输,想以少胜多除非出现奇迹!”他轻抚胡子保持冷静,反正红军很快输,谁是骡、谁是马一目了然。
木兰星史上从没人数悬殊的演练,打仗除了靠战术还靠兵力,以少胜多的战役极少。出现过一两次便当鸡汤文崇拜,殊不知更多胜仗靠的人海战术。
桑龙扬起嘴角。
不多时,帐篷外一阵骚动,一阵清香涌入尽是金属气味的帐篷。鸿月和桑龙马上派士兵撩起幕布,恭迎女王莅临。
霎时熠熠阳光驱散帐篷里的昏暗,随阳光进来的倩影淡金色卷发夺目,肩上残余阳光的金辉。尽管女王入营随俗,穿着迷彩服,也掩不住高贵的气质和娇柔的女儿态。
她犹如温柔却清冷的烛光,燃亮沉闷的帐篷。
众人单膝跪下行礼。
女王巧然嫣笑,让他们不必拘束。
桑龙抢先给女王介绍东军区的将领。崔少将不敢抬头直视女王,只颔首问好。
女王淡然莞尔,淡金瞳孔冷冷,看不出悲喜。轮到鸿月结束冷浩和向月,两人彬彬有礼地鞠躬,女王不过“嗯”了一声。
跟在其后的女秘书不苟言笑,板着脸抱着轻薄的笔记本。
“演练开始没?”女王落座,坐于一众监控屏幕中央。淡金眸子扫过,秀眉轻蹙。“监控中的士兵戴着蓝色标志的头盔,他们是蓝军?红~军呢?”
桑龙争着解释:“演练还有半小时才开始,他们都是东军区的精英。至于红~军,”他摸着胡子笑,“到现在还没现身,可能迟到了吧。”
女王蹙眉。
“红~军没有迟到,他们做准备功夫去了。”鸿月冷眼瞪桑龙。
“呵呵,他们是攻方,要准备什么。”
鸿月不和他鬼扯,热心地跟女王讲解演练规则。但女王的兴趣不在此,“鸿月元帅,能否说说红~军的战术?我想知道十九个士兵怎么应对六十个。”
鸿月语噎,实话告诉女王自己不知晓红~军的战术。“这次战术由冷少将、司徒少将领头拟定,我没有参与。”
这时女王看向两位少将,淡金瞳孔难得闪亮。
看见桑龙凑近耳朵,两人不想说。向月微微一笑,“陛下,提前揭晓谜底没有趣味,在观看的过程中不断接收惊喜不更有意思?”
“怕不是你们想不出战术,不好意思说出来。”桑龙借机揶揄。
“南军区出征,从来胸有成竹,请大家拭目以待。”
鸿月盯着桑龙笑,笑里藏刀。
女王想了想,点头同意。“战术提前揭晓确实没意思。时间尚早,鸿月元帅给我介绍下红军的成员,这次还是你的义女做队长吗?”
“是的……”
桑龙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为什么女王只问红~军!
八点整,红~军还没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女王在帐篷外高举手枪,一枪打响震八方,宣布东、南军区的演练开始。
坦克的炮管含着导弹,蓄势待发。以往演练皆是攻方打响炮弹进攻,这次八方静谧,他们不晓得攻方进场没。
等待使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