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家的聚会在一场意外事故中结束。事实上,邓肯想要留所有人共享晚餐的,在那期间趁机观察下维克托的情况。
在上流社会的家庭里,晚餐才是一天中的正餐。
维克托醒来后,虽然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邓肯还是略有不放心。
不过皮尔斯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自己的孩子刚刚苏醒,状态肯定不好,而且他还要忙着准备下一部作品的手稿,所以不得不遗憾的推却了邓肯的好意。
嘴巴上这么说,但事实上,是皮尔斯自己感受到了与这些人交流的压力。
在太阳落山前,皮尔斯父子便乘坐来时的马车赶回密特拉城区。
马车在山路上奔驰,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则是茂密的丛林。沿途的颠簸让皮尔斯觉得很不舒服,他连看书都看不进去了,所以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维克托从苏醒过来后,就非常的沉默,一路上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性格一直都很软也很怕生,所以平时的话就少,但不会给人一种非常冷静的感觉。
他当初的话少,只是胆怯而已,可如今的维克托,连眼神都与往日不同了,他的目光是有焦距的、有神的,能看出来少年的脑海中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皮尔斯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有些陌生了……
“维克托。”皮尔斯喊了孩子一声,维克托才转过脸来,对着自己的父亲露出一个微笑。
“你没事吧?”
“我很好,父亲……只是在怀念弗利克斯先生家的奶黄布丁……”
维克托有幸在下午茶的时间里,品尝到了邓肯家的甜点,当时他就很喜欢吃,所以现在的反应也还算正常。
皮尔斯疑惑的把头转过去,以为自己是多心了,儿子看起来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马车从山路上下来,驶入密特拉的街道,马蹄踩在地上的泥泞地里,溅起了凌乱的泥浆。
在这座处于快速工业化发展的城市中,没有一个正常人是闲着的。
大街上能看到讨钱的乞丐,却看不到玩耍的孩童,因为他们从八岁开始就得去做童工,以此来补贴家用。
雾霾笼罩在城市上空,各种工厂的烟囱还在不停的排放着。工人阶级每天必须出门做工,所以他们不得不忍受工业化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
咳嗽声在马车的周围响起,还有几名孩子从马车周身跑过,其中一名是卖报纸的,他的叫卖声已经传入了车厢内。
“号外!号外!北方叛军在博奥罗河北岸驻扎,帝国步兵团与叛军隔河相望,大战一触即发!号外号外!大战一触即发!”
马车驶入了贝奇大道,皮尔斯的家就在那里的99号,这条大街上最大的一所独栋房子就是了。
事实上,住在贝奇大道的多是工人阶级家庭,对于整个密特拉市来说,已经算是贫民区了。皮尔斯之所以会选择在那里住,是因为那里的房子便宜,但他又买下了最大的那栋屋子,是因为皮尔斯不想抛下自己的贵族面子,虽然现在家道中落了……
马车停好,皮尔斯与维克托走下车,前者从怀里把钱掏了出来,付给了车夫。对方说了一句感谢的话后,挥动马鞭把车开走了。
走上台阶,皮尔斯没有掏钥匙,而是用力叩响了房门。很快,一名穿着灰色棉衬裙,外边还裹着一件围裙的女人将门给推开了。
这女人的头发是黑色的,皮肤略显棕色,长相与维克托还有皮尔斯的人种不一样,有些类似主世界北非的塞姆人,也就是古埃及人种。
女人并不是皮尔斯的夫人,而是他一直留在身边的一名女仆。见到皮尔斯与维克托回来了,她恭敬的让开了一条道。
“皮尔斯先生……维克托少爷……”
随着女仆的话音落下,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兴奋且清脆的小女孩声音。
“哥哥!”
一位棕色头发,白白净净,穿着紫色裙子的小女孩飞快的跑了出来,一头都栽入了维克托的怀里。
皮尔斯赶紧把她拉开,用严肃的语气对她说道:“爱丽丝……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这样还像是一位淑女吗?莎米拉!快送她回房间,罚她抄写《淑女守则》。”
小女孩很喜欢维克托,但是又对自己的父亲很反感,她奶凶奶凶的对自己的父亲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被女仆给牵去了楼上。
皮尔斯进来就把外套脱了,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对维克托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莎米拉不知道我们会在晚餐时间回来,很可能没有为我们准备吃的,我去厨房看一看,或许还有剩下的面包和冻肉,嗯……马铃薯泥也挺不错的。”
皮尔斯现在有点后悔没有在邓肯家蹭一顿大餐,但现在也无所谓了,毕竟孩子的健康放在第一位,他大概是认为,维克托在邓肯家有点“水土不服”。
维克托点了点头,先前往了楼上,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从这栋房子的内部,就可以看出来戴蒙家的贫穷了。
维克托的卧室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还有一面镜子。哦对了,还有一个木制架子,上边放了一个洗漱用的水盆和一些杂物。
上流阶级的家庭里都安装好了水管,比如邓肯家里,连抽水马桶都有。可维克托的房间只有这么一个水盆……
旁边的房间里,爱丽丝被罚背诵并抄写《淑女守则》,能隐约听见小女孩发牢骚的声音,她一边背诵还一边与女仆莎米拉争论,显得很不服气。
维克托撤掉自己衣领处滑稽的蝴蝶结,走到那面竖着的镜子前,开始打量自己的全身。
他伸出了手掌,看着自己凌乱的掌纹,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所以,我现在是维克托?还是……黄苍……”
这幅年轻的身体让黄苍很不适应,经过之前的心智转换,如今维克托的心智确确实实已经与黄苍的心智一模一样了。
所以,他现在算是穿越到了异世界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结论不正确。
黄苍的心智转换,只是用自己的通神术,将维克托改造成了与他心智一模一样的单独个体。
严格意义上来说,维克托与黄苍依旧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心智是同一个。
如果非要说清楚,那么维克托可以看做是黄苍为自己创造的一个分身……而这样的结果,基本也算是变相的达成了穿越……
还可以这么理解,那就是“夺舍”!
奇妙的感觉……维克托微微一笑,在镜子中的影像里,他的嘴角挂着一个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表情,与黄苍的笑容很类似。
“心智转换……原来是这样……那么我既然能过来,又能不能再回到主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