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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里泽见她不慌也不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却暗中透着几分不卑不亢,让他更是觉得有趣。

他提高了声音,唤了外面的奴婢进来,让她们送“公主”回去休息,并且嘱咐道一定要好好伺候,有什么闪失必定要

她们好看。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把唐浮软禁起来。

唐浮在婢女的领路下,出了正殿。

回到给她准备的那间屋里,唐浮就立马关上门,把那套燕歌衣裙脱了下来,晶石首饰也扔到了边上。这一次,她遇到

的是厉害的对手,小飞回去报信也个把时辰了,居然一直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得已,她只好将蛮蛮也放了出来,小心嘱咐着,“你回山庄看看,顺便找一找小飞。一切要小心,若遇到麻烦,就

先赶紧回来。”蛮蛮点点头,表示逃跑是自己最擅长的,让唐浮放心。

晚膳前,南里泽收到帖子,户部尚书于大人邀请他醉仙楼一聚,同席的还有玉穹朝中几位大臣,都有意结识。

随帖而来的,还有一份厚礼,一个精致的木盒里装的全是金灿灿的元宝。

南里泽入皇都以来,受御逸尘接见了数次,跟那些大人们也打过不少照面,之前都没见他们跟自己表示过,今日突然

下帖子,还送来黄金孝敬自己,这宴恐怕不是好宴。

但南里泽此来玉穹,代表的是燕歌一国,谅他们也不敢在天子脚下玩出什么花样。就算他们真的敢有什么动作,他也

从未怵过。

除了之前在宫里撞见的那位国师尹子虚,他倒还真没遇见一个能让他有兴趣与之交手的对手。

许是这些年,玉穹国力昌盛,人们饱暖渐惰,连灵修者都是一代不如一代,五段高手都已经寥寥无几,更别说,能入

得了他眼的。

属下见南里泽看完帖子,脸上阴晴不定,小声问道:“大人,这帖子该怎么回呢?”

南里泽把帖子一放,勾起嘴角,“去!既然他们摆好了酒菜,我有何道理拒之?”

属下点了点头,“是,那芸儿公主又当如何安排?”他是担心南里泽一走,要是那位公主有个什么事,他们这些下人

又做不了主,怕担上了罪名。

南里泽想了想,“我会带她一起去。”

南里泽亲自到了唐浮的房间外,婢女见他过来了,赶紧进去通报。

唐浮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已经被他软禁在此,他还偏偏要继续装模作样,仍是以公主身份尊称她,处处表现得好像他

是十分懂礼识体的大忠臣一般。

“请南里大人进来吧。”唐浮也只好陪他继续人前做戏。

南里泽进来之后,扫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她们十分识趣地低头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

“一会儿随我出去赴宴。”他的语气仿佛是在吩咐自己的下人一般随意。

唐浮瞥了他一眼,“我还有选择吗?”

南里泽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腕。唐浮刚要挣扎,见自己手腕上多了一串晶石的链子,不由得瞪着他,“这又是什

么?”南里泽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你这个小野猫,不把你栓好,我担心看不住你。”

唐浮才察觉到,原来他给自己戴上的这串手链,不是普通的链子,这晶石似乎有着不凡的能力,抑制了她的灵力。不

仅她自己脱不下来这链子,而且一点灵力都施展不出,眼下的她与普通人无异。

唐浮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带我去赴宴,不怕有人认出我是燕歌公主,上报给御逸尘吗?”

南里泽轻轻一笑,“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还有人认得出你吗?”

唐浮闻言一惊,回头奔到梳妆台边的铜镜前,那镜子里果然照出是一张陌生的脸,平凡得让人前一秒刚见过瞬间就能

忘记的脸。南里泽走了几步到她身侧,继续说道,“从今日起,我就叫你小福好了。既然你不是公主,那以后也不必当公

主,就做我身边的一个丫鬟好了。”

唐浮眉梢一挑,他不仅是要软禁自己,还要把自己当奴役使唤。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手链只有我才能解开,若你想让其他灵修者帮你解或者要将你的秘密告诉别人,我的惩罚是会

很严厉的。”南里泽笑得几分阴险,让唐浮恨不得一巴掌把他那张俊俏的脸都打歪了。

她实在没想到,南里泽会用这种招数把自己绑在身边。不过只要他还在玉穹一日,她就会有希望逃走。再加上他经常

会与玉穹大官见面,也会出入皇宫,自己收集情报的机会依然还是有的。

不论到了何种绝境,心存希望,才是最大的勇敢。

唐浮换了一套婢女的衣裳,跟着南里泽出了驿馆。

片刻之后,醉仙楼上的包厢里,一边有歌姬献唱,一边是美酒佳肴,以户部于尚书为首的数名官员,一起款待南里

泽。南里泽则是来者不拒,跟这个称兄道弟,跟那个交友阔谈。

唐浮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

或者说这一桌子的人,都是一样的假仁假义。

酒过三巡之后,桌子上的人都有些微醺了,于尚书招来了下人附耳吩咐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门外十几个打扮艳丽的

女子鱼贯而入。光是那香粉的气味老远就已经熏得唐浮忍不住狂打喷嚏。

这些女子都是从一欢楼里出了大价钱请过来,陪个酒做个乐,细看时每个人的姿色都不俗,只是这品位嘛,就有些差

强人意了。

在于尚书的示意之下,两个纱裙布料最少的姑娘坐到南里泽的边上,一左一右将他包围。

唐浮在后面轻轻冷笑了一声,南里泽听到她的冷笑,也毫不在意,一把搂住右边的姑娘,低头埋在她颈弯里,深深嗅

着她身上的香气,调笑道:“姑娘身上这香粉味道真不错,在何处买的,下次我也去买一盒。”

“大人要香粉做什么?难道是要带回燕歌,送给夫人?”那姑娘捂嘴轻笑着。

“我还未曾娶亲,不如你从良,跟我回燕歌做我夫人如何?”南里泽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句话功夫就把

他身边陪酒的两个姑娘逗得花枝乱颤,笑不可支。

哄男人,跟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唐浮轻轻摇了摇头,难怪这人会成为外交使臣,善变脸,揣度人心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她曾经还天真地想为御无涯

将此人拉拢过来,看来这种危险份子还是避而远之得好,像御无涯那种单纯生物,肯定是绕不过他的。

她做人桩子也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忽然听见南里泽唤道:“小福,过来替主人斟酒。”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南里泽又连唤了两声小福,她才想起来这是他给自己起的丫鬟名字。唐浮这才一边在心里诅咒着

他,一边上前过来替他倒酒。

南里泽怀里的珠珠,嗔怪道:“大人要喝酒,珠珠替你斟就是了,何必要唤个丑丫头来,多扫兴。”

唐浮听自己被评价为丑丫头,也是无奈,酒刚倒完,正要把酒壶放回远处。就听南里泽说道,“也是,丑丫头斟的

酒,哪有珠珠姑娘替我斟的酒好喝。”说着,他望着唐浮,“你把那酒自己端起来喝了吧。”

唐浮瞪大了眼睛,用目光怒视着南里泽,他这是要戏弄人的节奏。

好,那我奉陪!唐浮挤出一个微笑,端起酒杯来,对着南里泽说道,“这杯子是大人刚喝过的,奴婢怎么敢用!”说

完,一扬手就把酒杯里的酒倒到身后。她身后还坐着人,被洒了一头的酒,哎哟了一声。

她将酒杯用力放回桌面上,拍了拍手,便退到边上。

一欢楼的姑娘怕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彪悍的丫鬟,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南里泽倒是失笑出声来,提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还要跟刚才被唐浮的酒泼了一头的人道歉,称自己管教无方。不知

道的以为南里泽身边只是带了一个刁奴,而坐得离南里泽最近的珠珠却看出了端倪。她五岁入一欢楼,十二年间也算是阅

人无数。

方才南里泽让那丑丫鬟过来斟酒,被那丫鬟一闹,不仅不怒,反而笑出声来。

一晚上虽然他被她们这些姑娘陪着,也一直在笑,眼底却始终是冰冷的,而只有那丫鬟过来倒酒又泼酒的时候,他才

是真正笑出来了,双眼之中才稍微有了温度。

那姑娘怕不止是丫鬟这般简单。但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秘密,这便不是她所能触及的东西,她也只能继续装傻,陪着

这位燕歌来的贵客喝酒聊天。

杯觥交错,歌舞升平,他们这群人谈论的是玉穹与燕歌未来几年内的铁矿与晶石矿交易的事情,唐浮虽然听得不是太

真切,但于尚书确实提到了赫州。赫州的铁矿不是官府开的,也不在相关名册之上,当初就是这个私矿的账册被栽赃到唐

府,才使得他们一家被判吵架问斩。

这笔帐,还未算清,今日又听见他们在谈论赫州铁矿的事情,才让唐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以至于也没什么心思

听他们细说,反正这群贪官,不过是打着朝廷的招牌,给自己捞点好处罢了。

有朝一日,若是御无涯当权,坐到那龙椅上,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又会如何处理?是肃清朝纲,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呢?

正在唐浮出神的时候,听南里泽又在叫唤着自己。

原来他们的酒宴已经结束了,唐浮白了他一眼,难道他还指望自己真像个丫鬟一般来伺候他吗?南里泽笑笑地看着

她,用眼神示意让她过来。唐浮正准备抓起手边顺手的东西来敲醒他。

这时,于尚书堆着笑过来将南里泽请到边上,说是宫中御林军统领皇甫剑也想与南里泽结识,还设了小宴,想请他赏

面,有专人马车接送。

南里泽露出半醉的笑容,对于尚书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驳了于尚书引荐的面子,一同去吧。”

于尚书赶紧推辞,以家里还有事为由,无法奉陪,又说了皇甫剑许多好话,力邀南里泽一定要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