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孟辞一听他说“咬人”,根本就不顾他整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哆哆嗦嗦地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
御无涯看她真的是很怕,也担心她被树根绊倒了,追上几步,伸手要去拉她。
他们俩偏离了小路,不知不觉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原来在树荫树木的遮挡之后,这里还有一片湖泊。在夕阳的余晖照
耀之下,整个湖泊都变成金色,波光粼粼,无风却也轻轻荡漾。
面对这美景,他二人都看呆了。
因为突然闯进了两个人,湖边呼啦啦飞起了一大群的萤火虫,像无数个小星星一样一起徐徐升起。
御无涯轻轻凑到云孟辞边上,说道:“瞧,方才落在你肩上的就是这种小虫子,是不是一点都不可怕?”
云孟辞点了点头,眼前所见,怕是最出色的画师也不能描绘其美丽之二三。她感慨自然风光与生命的瑰丽,忍不住想
跟身边的他分享心中喜悦,扭头望着他时,看见他眼眸里映着星光一般璀璨而明亮。
这个时候,任何声音都是对这画面的破坏似的,她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而御无涯回望着云孟辞,心里无限懊悔,怎么早几年自己没瞧出这姑娘的好。要是他能早懂事几年,现在自己儿子都
会骑马了。
他一把将云孟辞搂进怀里,放肆而霸道地吻着她。云孟辞在他怀里轻微颤抖了一下,带着几分娇羞地回应着他。
虫鸣鸟叫为乐,流光飞萤伴舞,湖畔夜风轻徐,所谓情到深处,你侬我侬,便再也化不开了。
***
凤冉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把唐诗宛追了回来,她果然是躲在燕歌使团的队伍里,准备一起到燕歌去。
安平似乎认识燕歌使团里的某位大官,所以拜托了那位仁兄,带唐诗宛“偷渡”。虽然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好歹也是
抓了回来,多了一个人证。
而另外一边,炎千释追寻炎右安的踪迹,一路东行,仍无所发现。
离皇都千里之外,某处荒山野岭的一个天然山洞中,炎右安终于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面,刚想起
身,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确切地说,他的整个下半身都没有了知觉。
他伸手去摸,摸到自己的双腿,又湿又冷,怎么捶打也没有一点感觉。
他努力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那时,他跟属下去休息地的四周勘察地形,了解环境,忽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咆哮,
正是休息地那边传过来的。
他拔出长剑就飞奔回去,却看到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正在攻击护卫。
而母亲、真娘还有安平都不见了。
他发狂了一般冲上去,与那怪物交手时,一剑将它头上的一只犄角砍了下来,似乎激怒了它。让它抛开其他人,直直
冲着自己而来,张开了血盆大口,似乎是将自己一口吞了下去。
或者只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幻觉,他有些分辨不清。
“公子,你醒了?”真娘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炎右安几乎不敢相信,他循声望去,但洞中光线昏暗,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真娘,是你吗?你没事吧?有没
有受伤?其他人呢?”
真娘慢慢走近,她的脸用布包了一半,似乎受了伤。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只看到你,其他人……可能已经……”
炎右安急切地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这简单的动作根本无法实现,“真娘,你受伤了?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真娘跪坐在他的边上,故意别开受伤的那半边脸,不让他看到,“公子不要乱动,你伤得很严重。我这点伤只不过是
皮外小伤,不要紧的。”
炎右安伸手捉住她的手,“是你把我搬到这山洞中的吗?辛苦你了。我们在这里多久了?算日子,我二弟应该回来
了,想办法跟他联系,我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不知道他是在安慰真娘,还是安慰自己,“母亲年纪大了,在荒山野外久了可受不住,我们得快点去找她,万一她也
受伤,那……”
“公子!”真娘不忍心地打断他,“他们都已经……”
“不会的,肯定只是走散了。你别多想,我们会找到其他人的。”炎右安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但在真娘看来,那笑容
几分凄凉。
真娘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炎右安还想再说些安慰她的话,忽然觉得腰部有些痒,好像有虫子在身上蠕动一般的感觉。他脸色微微一变,低头往
自己身上看时,真娘在边上赶紧开口,“公子该换药了,我替你先换药,来,你躺好。”
“我身上好像有虫子爬上来了。”炎右安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有些难忍。
真娘扶着他的头摆正,安慰道,“可能是伤口处发麻,产生的错觉。这里我已经撒过驱虫的药粉,不必担心,不会有
虫子的。”
听她如此解释,炎右安便不多说了,省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好像还怕些虫子似的。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
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而等到真娘替他涂上草药之后,那种痒麻的触感又真的消失了。
原来当真是自己错觉。奇怪的是,真娘替自己上药之后,他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每次醒来,炎右安看到真娘,跟她说几句话,或者被她喂着吃了一点山果,或者草药,不一会儿
就昏睡过去。
再醒来,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受伤之后嗜睡,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但真娘确实是真娘,他不想怀疑她。
直到一日,真娘匆匆忙忙地拖着一个木枝跟树藤编织缠绕的担架过来,说是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要带他离开。炎右
安以为是御逸尘的人追来了,真娘也说不清楚,只是重复着说很危险,要赶紧离开。
“不必管我,你自己先逃吧。记得联系我二弟,他一定会救你的。”炎右安坚持不拖累真娘。
可真娘也不愿意丢下他,自己一个人走。
两人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真娘带着哭腔求他,“如果你不走,我一个人独活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公子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吗?”
炎右安伸手努力抚上她的脸颊,“别哭,我当然知道。正是如此,才不愿意让你这么好的姑娘为我一个废人浪费你的
大好年华。如今朝堂风云骤变,炎家式微,我只知也许不能给你一个幸福完满的家,还要连累你跟我一起裹着被人追杀的
日子,我于心不忍。真娘,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
他忍着心痛说着绝情的话,想赶她先走,可真娘根本不舍得离开他。
“当初是你救了我,这辈子我只认定你,不管你伤得有多重,我都会治好你的。”真娘说着,不顾炎右安的坚持,就
要把他搬到担架上,拖着他走。
炎右安堂堂七尺男儿,到头来,不能走不能动,只能靠着心爱的女人如此狼狈,如此艰辛地为自己续命。他别过脸
去,抹掉眼泪,不再多说什么,他怕自己一开口,只是徒惹两个人都伤心。
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洞口突然传来声音,还有火把的光,逐渐跳跃着移动前行。
“大哥!我是千释,你在这里吗?”炎千释高声喊道,他追寻着炎右安微弱的灵力找到这里。而且他入洞之后,同时
也感觉到一股不弱的妖力,盘旋在附近。
炎右安来不及听见炎千释的声音,就被一阵白雾罩住了。
真娘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的。”
洞口进来的人,以木常跟炎千释打头,其余人尾随其后。而炎千释忽然察觉到有东西扑面而来,警惕地提醒着大家小
心。
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从洞里冲了出来,其力量之强,让他们感觉到整个山体都在震动似得。就连炎千释都被它这样猛
地突围,打个措手不及,撞翻到一边。后面的人更是人仰马翻地倒了一地。
“你们跟我来!”炎千释带着人追了出去,看了一眼木平,木平会意地点点头,跟木常继续进洞去搜寻。
刚才出来的只是怪物,炎右安的灵力还残留在洞内,所以才让木平进去搜。炎千释怀疑大哥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灵
力才变得这么弱。
前头那怪物看到一大半的人都退出洞口来追自己,但是还有两人继续向洞里走去。
它忽然调转方向,又朝洞口奔来,这妖物似乎也受了伤,情急之下提升了妖力,直接化作了本体,四蹄落地,变成一
只庞然大物,似虎又似豹,身上罩着一阵盔甲的鳞甲闪着幽绿的光泽,而头顶上左右各一支犄角,正中间有一支断角。
这便是传说中的妖物,南兽。
它似乎不想让人靠近洞里,炎千释带人将它围住。十几把长剑对住它,且这些都是身手不凡的灵修者,武功皆不低。
尤其是炎千释,双目冷冷瞪着它,仿佛一眼能看穿它似的,一股无形压强,让这南兽竟在原地不敢动弹,像是愣住了一
样。
但它的蹄子几分焦急地在地上刨着土,终于还是发动了进攻。
它身上的盔甲异常坚硬,即使是灵修者,普通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它。而且身形虽然庞大,却灵活无比,前爪加长尾,
皆可做武器。炎千释还未出手,看它居然能轻松对付自己的十多个手下,实力果然不一般。
正在他们斗得难解难分之时,木平跟木常抬着受伤的炎右安从洞里出来了。
“少主!人找到了!”
木平高声一喊,炎千释看到南兽也似乎有些分神。这一分神让背后的护卫有机可乘,一刀砍进了南兽肩胛骨的位置,
那里刚好是背甲与头甲分离的地方,有个空隙。一刀见血,妖兽吃痛,嚎叫了一声,震响云霄。
炎千释退出包围圈,让余下的人将其活捉,然后赶紧过去检查炎右安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