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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子灏是几个皇子里跟御初然长相最有几分神似的,虽然他对于被女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有些抗拒,但一想着是为

了母后最后心愿,也只能忍了。

唐浮的主意实在古灵精怪,把围观众人撵到外面去,自己拿着瓶瓶罐罐对着御子灏就开工。

若不化妆,御子灏跟御初然只有三分神似,且御子灏的脸颊比较圆一些,要利用阴影塑造来表现御初然的那种消瘦

感。不过皇后如今体虚,估计眼神也不会太清亮,她也只能尽力。

“这些材料我尽量选的是自然成分的,不会伤皮肤,不含铅粉,你放心。”她一边在御子灏脸上捣鼓着,一边跟他解

释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因为替他上妆,唐浮离他的脸很近,很认真得打量着他的五官轮廓,做细节调整,倒盯得御子灏

有些害羞了。

忆起数月之前,自己跟暖儿在浮离谷中,与她偶遇,她矫捷的身手跟神秘的面具就让他眼前一亮。如今近看,她肤白

胜雪,手指温热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恍惚之间,御子灏深深呼吸了一口,心里叹道,“想什么呢,子灏,她如今可是三

哥的未婚妻。”

等御子灏被唐浮装扮好之后,他自己对着镜子都有一种错觉,不认得镜中之人,像是在看大哥,而不是看自己

了。“这……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这便是你说的现代化妆术?”

唐浮拍了拍他的肩,“进去吧,记得现在你是御初然。”

一个多时辰之后,御子灏从寝宫里出来,外面的人都还等着,见他一脸的泪,便都明白了,皇后已经薨逝。御暖儿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边上炎千释的身上。

炎千释侧头看了一眼唐浮,唐浮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炎千释只好略微尴尬得轻轻拍了拍御暖儿的后背,却朝着唐浮苦笑了一下,以示无奈。

***

半日前,因炎家大公子已经回府,炎千释本是约着唐浮出来散心,顺便邀请她到炎府一聚。此前炎夫人也觉得对唐浮

有些愧意,若不是自己之前神智混沌,信了江湖神棍的胡话,在灵堂上指责唐浮,也不会闹得皇都上下传出这谣言。特意

趁炎右安回来,让炎千释把唐浮请来,也好化解这误会,毕竟他们这门亲事是老爷生前决定的,也算是老爷的遗愿。

炎千释跟唐浮,一起得悉皇后病情,便一同入宫,没想到更是一起见证了国母薨逝。这国丧除了皇帝之外,合宫上下

全都换上了白色丧服。

不消一会儿,文武百官都来吊唁。

皇后一过世,前太子的事也有一些传了出来。皇帝心情沉痛,连丧事都不愿出席,便将祭祀主持的责任交给了二皇子

晋王御逸尘。按照祖制,需在宫中守灵三日,期间每日只有一顿斋食。

炎千释虽不是皇族,但他被皇帝认作义子,如今更有王位在身,所以也要遵循此礼节,守足三日。而唐浮身为他的未

婚妻,虽无相陪在侧的义务,但她却有这份心意。炎千释也不多话,他们彼此之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领悟对方在想什

么。这种默契,仿佛彼此相识相知许多年,若是从第一次初见算起,也的确是相识许多年。

第一日倒无事,夜里稍有疲惫,但仍能勉强支撑下来,第二日许多人便受不了了。

像御暖儿,一早就回自己宫里去了,许多女眷都有些吃不消,挨饿还能勉强忍耐,不睡觉确实辛苦。后宫里的嫔妃,

依然坚守着礼制,跪在灵堂里的,除了兰妃,嫔位以上都看不见了。她们不是借着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离席,就是其它什么

借口。

反正皇帝本人都不在,谁又会在乎这些面子功夫。

御无涯跪在母妃边上,劝她先去休息一会儿,自己会替她把对皇后的追思做到十足。兰妃面色虽然苍白,但却摇着

头,说什么都要咬牙自己坚持下来。

第三日,国师尹子虚亲自来做法事,在灵堂前面摆起了桌子,上面摆的是道家的法器,还有两个大香炉。灵堂里的人

本来都有些昏昏沉沉,饥肠辘辘,门口又燃香又焚纸,更是熏得够呛。

文武百官倒有机会可以稍做休息,但皇族成员,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子女的,没有理由提前退场。

炎千释担心唐浮身体撑不住,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尤其最近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正午时灵堂内人又多,如同蒸笼一

般,他们还得穿着层层衣服,裹得严实。兰妃都已经昏过去两次,却依然坚持只是在偏殿喝了一点糖水,便又回来拜祭皇

后。

唐浮对炎千释笑了笑,“这种天气,对我而言只是小儿科,若是跟亚马逊丛林相比,已算是舒适的。”炎千释正想追

问她亚马逊丛林在何处,就听边上有一个声音,“唐小姐老家不是皇都吗?”

唐浮抬头,此人便是国师尹子虚,容颜看起来二十多岁,但一头白发,有人说二十年前他便是这副模样了。没有人知

道他真实年龄。他什么时候进殿来,走路竟然悄无声息。唐浮仔细打量着他,从他身上并未察觉到什么恶意,反而不知为

何,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国师有所不知,唐小姐幼年随师父学艺,并不是在皇都长大的。”炎千释开口替唐浮解释。

“原来如此。”尹子虚似笑非笑地点着头,提着木剑金符到了皇后灵前,跪在蒲团上,开始念一段法咒。

唐浮望着他的背影,开始有些疑惑。

因为前世的习惯,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谓十分警惕,跟炎千释的交往,可算是意外中的意外。若非要强加一个

解释,那可能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原先她也不信这虚幻飘渺之说,但如今生死都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不能相信呢。

可这个尹子虚,她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之前她是有听过一些传言,玉穹国兴道教,尹子虚被拜为国师,也已有许多年了。他原来便是七星观中的道长,被封

了国师之后,七星观只偶尔回去,全权交由弟子打理。据说他名下弟子已有数百人,其中不乏还有皇族、达官贵人。

只不过同为道士,难道是师父的道友?唐浮回忆不起,不记得师父曾经提过这号人物。而且师父一向闲云野鹤惯了,

不爱涉足朝廷之事,甚至不爱入皇都。思来想去,唐浮搜刮不到任何有关尹子虚的记忆,应该是跟自己毫无交集的人才

对。

“浮儿……”炎千释轻声唤她几下,都见她仍在出神。

“月儿!”炎千释试着叫了她这昵称,见唐浮眼底一动,才侧头望向自己,“何事?”

“你若是不舒服,也去偏殿里歇一会儿吧,不要勉强。”他伸手在她脸颊上爱怜得轻抚了两下。唐浮浅浅一笑,“才

两天没睡而已,不要紧。”她的最高记录,试过七天不睡,不过那也是前世的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只不过为了生

存下来,身为人类的最大潜能都被激活了似的,她甚至回想不起来那时的感受,仿佛已经麻木了。

他们俩悄声的对话,似乎被不远处的尹子虚听在耳里。

尹子虚也只是微微侧头,朝着唐浮的方向顿了一顿,但面上表情一尘不变,继续替皇后念完登仙羽化的法咒。

这第三日下午,皇后灵柩合棺,被送往皇陵,入土为安,这才算完。

只不过送行队伍出发前,尹子虚排出几个今日会冲煞的八字,其中壬戌年,乙丑年,子酉年出生的人不得随行,需留

在宫中继续在皇后灵位前祈福。

而唐浮恰好正是乙丑年出生,便被留了下来。炎千释小声嘱咐,让她等着他回来。他要亲自送她回府休息。唐浮笑着

点头,她知道就算她说拒绝,他也会坚持。

留在宫中的人不多,反正都跪了那么久,唐浮也不在乎多在宫里待一会儿。

虽然她对这皇后没什么印象,只不过这些礼节是以炎千释未过门的妻子身份在做,对她而言也算是有一番意义。宫人

递过来一杯参茶,“唐小姐,请用,润润嗓子吧,这参茶提神效果极佳。”

唐浮看了一眼是面生的宫女,也没多想,端起杯子便浅尝了一口,“多谢。”

只是喝完参茶没多久,一阵倦意就袭来。她还以为是自己鲜有这种连续通宵的机会,身体撑不住了,便起身,到了外

面,想着吹吹风,透口气会不会缓过来。谁知,到了外面之后,头脑更加昏沉,站在廊庑之下,扶着柱子就已经有些站不

稳了。

“唐小姐,你身子不适?”

唐浮勉强回头,看到的人是那国师尹子虚。

她刚想开口,辩解说自己没事,话还没说出口来,却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

尹子虚一把接住唐浮,顺势将她横抱了起来,转身便回了宝华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