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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洪武元年,阴历十月二十三,汉王朱五率四万汉王亲军,抵达江西吉安与傅友德汇合。

当年天下义军造反初期,江西等地曾被徐寿辉的天完军占据,不过后来元廷抽调长江中下游的重兵,剿灭徐寿辉后又元廷给夺了回来。

连年的大战之中,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城池残破。无论是天完军还是元军,军纪都令人发指。

所以当军纪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打着替天行道,均田免粮旗号的汉军,在江西根本没遇到太多的抵抗。

上饶,洪都,抚州等地,除了洪州是火炮攻城,士卒攻克之外,其余两城都是地方官,出城投降。

这也是捡了便宜,元廷在南方的重兵一部分被抽去了北方,一部分全集结在襄樊至九江沿线,全被朱五打败。江西各城池,都是地方守卫部队。

傅友德为人正直,怜惜百姓,大军所过之处,除收拢投降城池的兵马钱粮之外,只派少许部队驻扎,大军从未进城。

吉安城外,汉军营地延绵百里,水里陆地全是兵马。战旗飞舞,歌声嘹亮,周围居民哪里见过如此的雄狮。

尤其是朱五的汉王仪仗赶到之后,天地间万岁之声连绵不绝,一连串的胜利已经让汉军士气空前高涨,仿佛这世间没有他们打不赢的仗。

“参见主公!”

“参见汉王!”

朱五带着为走进傅友德的大帐篷,傅友德带着众将行礼。

“行了,军中不必弄这些!”

接连的胜利绕过朱五的心情,也是十分舒畅。

在主位上坐稳之后,朱五开口问道,“战事如何?”

“昨日送去了劝降信,还在等回话!”傅友德说道。

但是傅友德之下的诸将,脸色却有些难堪。郭兴那边一路见谁砍谁,自己这一边却是慢吞吞。

若是按他们的性子,直接一路平推下来,打他奶奶的就是了,劝什么降?

之所以有这样的腹诽,除了傅友德的作战思路和大家不同之外,傅友德也不是这些人的老上司。

朱五给傅友德这七万人中,除了他在这浙江带来的两千马队之外,剩下的是和州,定远跟着朱五起家的番号部队。

还有郭小四一部,二虎一部,汉王亲军一部。战斗力没话说,但是这些部队有个特点,军官都是朱五的死忠,有这深深淮西烙印。

而傅友德不属于淮西系的武将,这些人对他口服,心未必服。

但朱五之所以派傅友德领军,就是因为军中淮西系一家独大。军中不可能没有山头,但是绝对不能只有一个山头。

朱五笑道,“如此甚好,你来之前我说过,一个完整的江西,好过残破的江西,打烂了还要咱们去赈济。不值得!”

傅友德也不居功,微微一笑而已。

朱五又问,“这么下去,多久能打下汀州?”

“一个月!”傅友德回道。

打下汀州,几乎等于占领了江西全境。

朱五的策略就是先吃掉,再笑话。吃掉周围的大城,零星的小城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路走。

朱五回头,目光落在帐中悬挂的地图上,如此一来,自己的地盘不只是扩大了一倍那么简单。

浙江之地,除了浙东一部分,在海盗方国珍的手里之外,几乎全在朱五麾下。

福建,虽然没打,但此刻就在朱五嘴边。

湖北虽然没有占领全境,但是朱五的汉军已经控制了荆襄和武昌三镇,拿下湖北和消化这些打下来的地盘一样,都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汉军的老家,淮西!

按照后世的说法,朱五的地盘包括了安徽,江苏,浙江,江西,湖北。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三分之二左右。

打下这些地方,朱五已经不需要在大动干戈,只需要好好的休养生息。

那些没打下来的地方,除了湖南之外,其余的浙东,福建等地,靠蚕食就可以吞并。

现在首要的任务不是打,而是治。得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我给你一个月!”朱五转头,看着众人,“江西务必全部拿下。”

“诺!”众人轰然答应。

”打下江西之后,各地要成立屯田军卫,设立指挥使。”朱五淡淡地撒出点甜头,“就看你们谁表现好了!”

众将哄笑,眼中渴望和喜悦溢于言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屯田军卫,朱五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推广。在王朝建立的初期,军卫是稳固地方政权最有效的手段。

二线部队,还有淘汰军中老弱,降兵给予田地。让他们变成闲时为农,战时为兵的半军事化单位。

田地不允许买卖,除了少量象征性的粮食外,其余产出都归士兵所有,士兵不用服任何的徭役。

卫所的指挥使和地方官员相互制约,不存在一手遮天的情况。

士兵的死孙后代可以选择继续种田当兵,也可以选择经商或者读书,做工。

其实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政策,设想的再好,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都会变味甚至改变原来的初衷。

但是现在,地盘太大,国力根本不足以养活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职业的军人。

只有精兵简政,才是大汉未来的主要方向。

而且就算拿军饷的职业军人,也有退役的一天。退役之后,这些人也会给予田地。

当然,这些只是初步的想法,还要回南京和众臣商议之后,再颁布实施。

有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朱五被这些政事弄得头昏脑胀的时候,就会想。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每个时代也有着不同的需求和形式,照搬自己脑中的东西,未必是好。

而这个时代原有的一些东西,也未必是错。

正当朱五和诸将,在帐中说着闲话之时,外面一个亲兵进来。

“禀汉王!吉安知府高志安降了!”

“主公天威所至,敌人望风而降!”难得,傅友德也冒出一句马屁。

朱五笑笑,“跟我有啥关系?啥威不威的!既然人家投降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吉安知府高志安,从汉军抵达城下开始,就在城头观望。城内只有守军七千人,如何扛得住人家的虎狼之师。

听说汉军军纪不错,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与其多造杀孽,不如现在降了。

只是高志安没想到,投降之后,居然在汉军的大营里见到了,汉王朱五。

“起来,我不喜欢人家跪着!”

朱五态度温和,高志安心中忐忑稍去。

这年月做官真是个高风险的职业,高志安原本年过四旬才是一地的县令,元军夺回吉安之后,原来的地方官被天完军杀了干净,他才能升官。

可是知府的屁股都没热乎几天,吉安又落入汉军的手中。

现在他只求,汉军真能善待百姓。他带着妻子回老家做个员外,度过此生,再也不敢奢求功名二字。

“罪官,谢汉王殿下!”高志安喵了一眼朱五,站起身。心中却道,这汉王也太年轻了。

“罪官?”朱五笑了,“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

高志安一时语塞。

“吉安的秋收怎么样?”朱五岁口问道。

“吉安府人口十六万,有地六百七十二万亩,其中稻米田不足半数........”

说起秋收,高志安张嘴就来,有多少人口,多少田地,种什么粮食,收了多少。

治下多少大户豪强,百姓缴纳粮食几何,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高志安有些拘谨的脸,越说越放松。他不是传统意义上养尊处优的读书人,而是真的知道民间疾苦,懂得农事的官员。

“其实秋收多少,百姓也还是半饥半饱,对吧!”朱五开口说道,“这还是好年景,要是有天灾,或者我汉军在吉安劫掠一阵,今年百姓就要饿肚子,是吧?”

高志安不禁发愣,汉王居然如此了解民生?

“我本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些事怎么会不知道!”朱五叹口气,“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江西连年打仗,朝廷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高志安苦笑道,“汉王大军来之前,朝廷还命吉安今年要给九江的驻军,赠送粮草!”

“给他搬个椅子!”朱五吩咐,又道,“你是个好官!在我看来,知道百姓疾苦的就是好官!”

“下官不敢!”高志安心中忐忑再起。

“既然你是好官,你继续做知府!”朱五说道,“过些日子,户部会有相应的官员过来,协助你推行新政。所有蒙元得苛捐杂税一律废除,实行大汉的新法。”

“下官....”

“你别跟我说不干!”朱五笑道,“你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下官不敢!”高志安一头冷汗。

“让你干你就干!”朱五继续说道,“吉安有田快七百万人,人口只有十六万,百姓还吃不饱!这说明啥?田地都在豪强的手里,人口也被他们隐藏起来了,对吧!”

“这......”高志安犹豫道,“是!”

朱五面露狠色,吉安的土地兼并比江浙还要厉害,而江西还根本没有江浙那么富。

七百万田地,十六万人口,简单的数学题背后,是百姓忍饥挨饿,大户贪得无厌的悲剧。

“来人!”朱五冲外面喊。

花云无声进来。

“高知府,这是我的亲卫统领!”朱五指着花云说道,“我在这待两天,他给你调遣。吉安境内,该杀的杀,该罚的罚,鱼肉百姓者,不得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