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播完,陶诗谣的脸色忽青忽白,身子战栗,嘴唇哆嗦着。
苏羡意开口:“原本陆爷爷是想去他家解决的,我没意见,只是你们非要当着大家伙的面,那我也没办法。”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在说:
我给过你们脸了,是你们不要!
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了。
所有邻里面面相觑,再看向苏羡意的眼神就变得越发不同。
这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却有勇有谋,面对陶家三人也不畏怯,手握证据,反而是在等着陶家往坑里跳。
录音如何播放,侧重点不同,大家所关注的焦点自然不同。
猫是陆时渊的,所以她前面侧重放了踹猫的话。
此时谢荣生来了,她就把陶诗谣嘲讽自己的几句放出来。
录音没有一次性播完,这分明是故意想慢慢折腾陶诗谣。
一刀毙命,
哪儿有用刀子一寸寸凌迟刮骨来得痛苦!
苏羡意继续说道:
“我也知道,动手打人确实不对,但她踹猫在前,羞辱我在后,她的父母来了,只听她说的话,从头到尾没问过我事情的经过,又说我没规矩没教养。”
“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吧,况且我有血有肉,也会疼会难过,实在是忍不住才动了手!”
“所以打了她,我不会道歉,也不后悔!”
她倾诉动手掌掴陶诗谣的原委。
不似某人之前那般,话都没说几句就哭鼻子抹眼泪,故作可怜样。
就这么定定站着,腰背笔直,眼神倔强。
明明受了委屈,却又不愿扮做可怜模样,故意博同情。
与陶诗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们不了解经过时,大概会为陶诗谣的几滴眼泪而有所动容,可苏羡意的表现,给他们带来的内心冲击更强。
“这孩子得多委屈啊。”
“可不,刚才陶家这个,满口胡言,还哭得跟真的一样,真正的冤主根本不屑用眼泪博同情。”
“太不要脸了,由此看来,她嘴里真的没一句实话,所以说,要让子弹多飞一会儿。”
“如果我是谢先生,我得活活气死!”
……
果不其然,
谢荣生听到这话,紧盯着陶诗谣。
“只是个继女?我们谢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即便不动声色,但他一开口,凌厉慑人的寒意便扑面而来,直吓得陶诗谣心颤腿软,眼泪就一个劲儿往下掉。
“别哭哭啼啼扮作可怜样,录音里,你说话可是底气十足,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女儿评头论足?”
“说我们家意意没规矩?”
“到我家门口欺负我女儿……”
“我看你们陶家的规矩怕是要上了天!”
谢荣生发火,不似谢驭那般,你能一眼看到他表上的厉色。
那是种气场的强势压制,让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吓得陶诗谣差点就跪了!
苏羡意似乎这才真正认清楚,自己私心以为和善的谢叔叔……
怕也是个狠人!
不过转念一想,
能把谢驭养成这般模样的,又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燕京人提起谢家,多有敬畏,这大概不仅是因为谢驭为人冷漠、面相凶的原因,看来,她对谢家了解的还是不够深入……
谢荣生突然发难,搞得陶家人也是慌了神。
刚得罪陆时渊,又开罪了谢家。
这是要完啊!
“谢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陶健回头看了眼自己女儿。
陶诗谣刚被谢荣生威慑得肝颤腿软,转而迎上父亲的目光,见他脸色不太对劲,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爸,你……”
下一秒
陶健突然抬起手臂,反手就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啪——”清脆的掌掴声!
力气极大,直接把陶诗谣掀翻在地,而她身子趔趄,胳膊重重砸在路牙上,看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他这巴掌,可比苏羡意重多了。
力气毫无保留,直打得陶诗谣嘴角开裂。
“陶健,你干嘛!”曹芳随即半蹲查看女儿情况,“你疯了吗?”
陶健看向谢荣生与苏羡意,见他们没什么表情,又示意陶诗谣起来。
在她颤巍巍起身走到父亲面前时,生怕他再抽自己,伸手捂住脸。
不曾想,陶健居然一脚踹在她腿上,若非曹芳及时扶着,怕是又要摔翻在地。
两边脸本就红肿,此时更是嘴角渗血,模样凄惨。
“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把你养成这个模样,满口胡言,我和你母亲是多么信任你,才选择站在你这边,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还不赶紧去给我赔礼道歉!”
大家都不傻,陶家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不过也挺狠,直接把自己女儿推出去,将自己与妻子摘得干净,又是掌掴、又是踢踹。
陆家、谢家若是不依不饶,总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在。
毕竟所发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陶诗谣清楚父亲这么做的用意为何。
她不明白,就是踹了只猫,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如今模样,她此时只想赶紧道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苏小姐,对不起……”
道歉的话,刚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道歉不诚心,不如别说。”
谢驭刚安顿好徐婕,本不想她来掺和这种事,只要苏羡意没错,定不会让她吃亏,不过徐婕还是跟了过来,扯着苏羡意到一边查看,确定她无恙,方才宽了心。
“谢哥儿,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陶健简直要疯了。
你们就不能一次性来吗?
刚应付完一个,还有另一个,这是成心不让他们好过啊。
——
此时夕阳已几近落山,暮色逐渐被昏沉的夜色所笼罩,谢驭着了一身黑,缓步而来,像是踩着黑夜般。
眉骨处得浅疤,添了几分狰狞。
“你们家素来挺会装无辜,一个巴掌,踹上一脚,再加上一句道歉,就想把这件事给抹了?”
谢驭声线冷寂,不似陆时渊、谢荣生那般藏着气场。
素来都是气场全开。
一出现……
便是制衡全场的焦点所在。
“那你想怎么样?”陶健询问。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今日这面子里子也都撕破了,倒不如把所有事情都一并处理了。”
“所、所有事情?”陶健皱眉,又看向自己女儿,“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陶诗谣早已被打得没了思考能力,她哪里知道这群人又想干嘛!
谢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个名字:
“何璨!”
陶诗谣身子剧震。
夕阳落下,一阵风吹来,好似已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带着凉意,爬满她的全身,窜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不自觉打着颤。
而此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陆识微也说话了:
“还有几年前订婚的事,就一并都说了吧!”
这次,不仅是陶诗谣,而是陶家夫妻俩的脸色都瞬时化为青白之色。
陆老扭头看着孙女:
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陆识微冲他笑了笑,低声说:“爷爷,我这不是正好配合小驭嘛,顺便把陈年旧账给处理了。”
“我看你就是不嫌事儿大!”
陆老嘴上嗔怪,却并未阻止她。
显然,这一次,陶家人的所做作为,已触及他的底线。
老爷子这次也是动了怒。
当年订婚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内情,只是陆家不说,大家都装糊涂,时过境迁,也鲜少有人提起。
陆家如今旧事重提,这就表示……
要与陶家彻底划清界限了!
陆时渊此时作壁上观,既然谢哥儿和他姐姐出手了,陶诗谣只怕要被碾碎成泥了。
自然也用不着他出手。
至此,
所有人心底都清楚,陶家算是把谢陆两家彻底得罪干净了。
陆老当时要回家关起门处理,这家人居然还不同意,如今被当众将面子、里子彻底扒下来,只怕日后这陶家,日子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