淸玄刚要躲开这魔掌,却看到紫色的魔光朝着胧月所在的方向奔腾而去,“噗……。”
胧月这才注意到淸玄所在,眼底皆是煞气,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白衣仙人为自己挡了一掌,心中如同被一股暖流牵绊了一下,却也很快被心底的魔障压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眼见着他落到了自己身前。
淸玄的面容近在咫尺,素衣如旧,然而飞到胧月面前时却受了重伤,不由吐出了一口仙血,当那一滴仙血滴落在胧月眉间时,她一瞬间找回了理智,挣扎了片刻,才意识到淸玄受了伤,忙扶住了他,“前辈!”
司夜瞥了眼地上燕云澈的躯体,将眼神慢慢转移到了胧月身上,捂着伤口,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玄鸟转世!”
淸玄见胧月前世的身份已经被他知晓,然而自己现在深受重伤,以胧月的修为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就要取出伏羲琴时,只听见他接着道:“魔尊肉身毁在你之手,你给我记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以魔气幻化出一道闪电,从三重天外冲了出去。
胧月见司夜已逃,忙将淸玄扶了起来,“前辈,我来为你疗伤。”
淸玄挥手制止道:“这伤你治不了,趁这凡人还有一口气在,将他带回人间吧。”
胧月见他伤的如此之中,实在不放心他独自离去,“那你?”
“我的伤并无大碍,只需闭关三日就好,带他回去。”
胧月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和昔日一样,仙风道骨,淡然出尘,无疑嘴角多了一丝血迹,点头道:“遵命。”
她跑到燕云澈面前时,将他托了起来,“燕云澈。”
他虚弱的望着胧月,“你是谁?”
这话无疑也证明了往日和她相处的人,其实是司夜,胧月面不改色道:“我是上清弟子,胧月。”
他突然抓住了胧月的袖子,“带我……带我去见白芨……趁我还能和她说几句话……。”
胧月点头应了一声,“嗯。”
再回醉仙楼时,这里一如往昔,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胧月直飞进了湘姝阁,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只见白芨头戴着帷帽,正端坐在铜镜前出神,诧异的问:“你的脸还没有恢复吗?”
闻言白芨才转身,将帷帽掀了起来,露出了她姣好的容颜,“昨晚我就知晓,你已经将此妖收服。”
“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示人?”
白芨放下帷帽道:“我打算把这张脸毁了。”
胧月顿了顿,“对了,我今日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不知你可否愿意见他。”
她诧异的问:“谁?”
“燕云澈。”
白芨错愕的盯着她,狐疑道:“燕王?”
“不,真正的燕云澈。”说着,她施法将燕云澈从法器内释放了出来。
“云澈!!”看到白芨迫不及待的将他抱在怀里,胧月知道燕云澈的时间不多了,默默的退到了帷帐后面,尽量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
“白芨……我……还能再看见你,真好。”
她眼睛里充满了眼泪,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云澈……云澈,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它为了占据我的身躯,不惜用元神吞噬我的七魂六魄,若非清玄真人舍命相救,只怕我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
白芨擦了擦眼泪,担忧的望着他,“云澈,你不要讲话,我去找胧月姑娘,让她想办法救救你。”
燕云澈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要走!如今那魔头的元神离我而去……便在没人能控制于本王,本王现在只想……只想……用自己的心……再好好的看你一眼。”
闻言,白芨缓缓撩开了帷帽,露出了她娇美的容颜,燕云澈望着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生离死别的哀感涌上心头,“你的脸……回来了,真好。”
白芨轻轻抚过自己的脸庞,这张脸当初是她自愿割舍给树妖的,哪怕毁了这容颜,也绝对不能让魔妖利用他的身份得到自己,毕竟这辈子她只爱眼前这一个男人,诚恳道:“白芨出身卑微,此生与云澈相识,乃三生有幸,只可惜我身在青楼,既不能为你守身如玉,但愿为你守一世清白。”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道:“本王从未嫌弃过白芨。”
她握着他的手,心疼的说:“我也只要你好,我从未奢望过让你娶我,更不想让你为难。”
“想我燕云澈权倾朝野,却至死也不能娶心爱的女子为妻……但愿来生不再踏入王孙贵族半步,能与你做一回……。”
他的手逐渐从白芨的脸上滑落了下去,等白芨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云澈……云澈!云澈你醒醒,醒醒啊!云澈!”
她慌忙站了起来,见胧月还在屋内,跪在地上道:“胧月姑娘,求求你,救救云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求你救她一命。”
脑中又浮现了老道士的话,人间的生死离别,竟是这让的令人无奈,“生死有命,莫说是我,就算是仙也左右不了……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白芨沮丧的坐在地上,望着她绝望的眼泪,胧月叹息道:“我该把他送走了。”
三日后,息国传来燕王猝死的消息,白芨在铜镜前自毁容颜,醉仙楼的鸨母一夜之间突然疯癫……
胧月收拾好行礼,来湘姝阁与白芨道别,想起清倌人的诅咒,她顿了顿道:“我要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白芨毅然道:“我会留下来做醉仙楼的主人。”
胧月诧异的问:“你没打算离开醉仙楼?”
“我说过,此生只爱云澈一人,何况我现如今容颜已毁,除了留在这里,还能有何打算?”
胧月不可置信的问:“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离开这里……所以你吓疯了她?”
白芨凝视远方,意味深长道:“我的一生毁在了两个人手里,一个是我的父亲,断了我的将来,另一个就是她,葬送了我的一生……所以她能有今日的下场,也不为过,我今日若不给她教训,来日殊不知多少女子的清白葬送她手……再说清倌人哪里会有出头之日,那些达官贵人又怎会不顾及颜面去娶一位青楼女子,为人侍妾也好,丫鬟仆人也罢,还不是一样的受尽凌辱……一旦跳进这个火坑,尽管你再守身如玉,这辈子是跳不出去了。”
胧月很想告诉她,清倌人留下的诅咒,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除了早已看透一切的白芨,对这些青楼女子来说,能有一份念想,总归有个活下去的盼头,“如此,有缘再见。”
见胧月离去,一位女子走到了白芨身后,“白芨姑姑,您怎么让胧月姑娘离开醉仙楼了?”
望着胧月离去的背影,白芨摇头道:“胧月不属于醉仙楼,但也只有她做了回真正的清倌人。”
“可……”
白芨打断她道:“你记住,从今日起,醉仙楼的女子何去何从,当属自愿,有我在一日,绝不会强求你们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但我眼里也决容不下心如蛇蝎的女人,你可明白。”
“是。”
她回头问:“那些女子的尸体都找到了吗?”
“按照姑姑的吩咐,昔日无脸女子都找到了,只不过……。”
白芨转身道:“只不过什么?”
女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白芨的脸色,神秘的说:“她们的脸好像又都回来了。”
白芨站在湘姝阁窗前,目光瞥向远处,“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见城隍庙后面有一片洼地,就将她们埋在那里吧,她们生前没有找到一个可靠的归宿,死后也算有个落叶归根之地,我们本就是注定做孤魂野鬼的人,以后每年你就陪我去给她们烧些纸钱,彼此也算有个慰藉。”
女子跪在白芨身后,感激道:“谢谢白芨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