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因为承受四人的重量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透着门外传了出来,听得众人面红耳赤,心也跟着忐忑起来,“这么多的合欢散,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胧月道:“那要看你们放多大的量了。”
为首的清倌人在她前面屈身行了下礼,“若是姑姑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还请胧月姑娘拿个主意。”
想当初她也被人暗算过,如何不了解此药,“合欢散不是没有解药吗?”
其中一位清倌人站在人群里低声道:“我们是有在姑娘房间点了合欢散,不过,胧月姑娘看似并没有异样。”
胧月坐在石椅上反问:“所以你们认为我会有合欢散的解药?”
“今日的事,是我们错了,可春柳姑姑年事已高,如此被三个饿鬼折腾一宿,只怕……万一有个闪失,她清醒后一定会报复我们的,还请胧月姑娘高抬贵手。”
“是啊,胧月姑娘,我们还不想卖身,若是做了红倌人,我们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听她们的话,似乎并没有到丧德之至的境界,于是随口问道:“你们在我房内点合欢散,怎么不怕我没有出头之日?”
“胧月姑娘,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但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胧月明白了,在醉仙楼,没有最狠只有更强,不是依靠一颗善心才能活下去,难怪白芨会落得此下场却也毫无怨念。
师尊曾说起过,何等道法能令众心归一,千载不易,原来尘世亦有许多无奈,正如面前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子,她们不是因为知错而认错,是因为畏惧才肯低头求救于自己,渡化一个人谈何容易,渡化这个世上所有的恶人何其不易,只怕连师尊都做不到,何况是自己。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离开了醉仙楼她们又该何去何从?与其白费口舌在这里劝她们弃恶从善,还不如给她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帮她祛除合欢散的药力可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句话。”
“姑娘请说。”
胧月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她们,一字一字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妄自发言,最后还是为首的清倌人问了句:“这……还请姑娘明示。”
胧月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醉仙楼除了白芨姑娘,还有多少人……没有脸。”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见她们一个个脸色惨白,颤抖的问:“你……你知道这事了?”
胧月点头应了句:“我自然知道。”
“可……可春柳姑姑交代过,不能说。”
“是啊,这种事不能说,之前就有过先例,说什么来什么,万一再把它招来,可就赶不走了。”
胧月见这些女子一个个吓得缩紧了身子,看样子是真的害怕,“那你们还要不要我帮她祛除合欢散余毒?”
其中一位胆小的女子,吓得身子一抖,直接跪在了胧月前面,“姑娘,真的不能说啊。”
胧月并不想为难她们,别人不愿说的事她也不会强求,只是淡淡的说:“我只提醉仙楼,绝不提它一个字。”
众人犹豫之际,只听见房间内又传来春柳的喘息声,啪啪的拍打声随着麻入骨髓的声音响起,床板前所未有的响了起来。
伴随着越来越快的拍打声,愈加让人浮想联翩,何况那女人还是年过半百的姑姑,为首的清倌人再也听不下去,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胧月颔首道:“姑娘问吧。”
虽然里面有燕云澈掌控,倒不至于真的出了人命,不过她在外面坐着却也是十分忐忑,毕竟第一次捉弄人,若是被师尊知道,那画面她不敢再想下去,理了理神色,继续问道:“醉仙楼还有多少人没有脸?”
“目前在醉仙楼居住的女子,只有白芨姑娘一个,因为其她人都被姑姑赶出去了。”
这话听着不假,胧月追问道:“为什么?”
“白芨姑娘是燕王的宠姬,纵然现在不人不鬼,仍旧得到燕王照拂,姑姑顾及燕王颜面,故而没有将她赶出去,但是其她人……就难说了,她们……变成那样子后,姑姑怕她们吓跑客人,从不让她们踏出房门半步,所以也就没生意了,醉仙楼不养闲人,就将她们赶了出去。”
“女子失去容貌乃是毕生之痛,何况她们本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这些人有的受不了打击,就选择自杀了,还有的被人当成了妖怪,乱棍打死在街头,却也没有人为其收尸,还有的人至今下落不明,想来是躲起来了。”
胧月凝神听了会儿,接着问:“那么……她们是怎样失去脸的?”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自两年前,醉仙楼里所有美貌的娼妓都丢了脸后,姑姑就下令镇压了此事。”
居然是她镇压了此事,不过燕云澈应该更熟悉这里才对,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那么燕王呢?他不知道这件事吗?”
一位清倌人黯然道:“燕王平日里都是晚上才来醉仙楼的,何况他只关心白芨姑娘一人,至于我们是生是死,与燕王又有何关系。”
“不过正因为如此,醉仙楼现在几乎没有容貌过人的女子。”
胧月喝了口茶,不解道:“怎么?”
“自那件事之后,姑姑命人四处暗访,从外面找了一批美人进来,可没过几天,她们的脸也没了,后来我们才得知,在醉仙楼,谁长得漂亮,谁就最容易遭殃,姑姑赶走了一批怪物后,醉仙楼就指望着白芨姑娘一人吃饭了,哪知没过多久,她的脸也……不过幸好燕王不是薄情之人,吃穿用度还和从前一样,照样给醉仙楼施惠了不少银两,这才幸免被赶出醉仙楼,现如今您来到醉仙楼后,这里自然景气了不少,也没见……谁丢了脸,姑姑还说,等您替代了白芨姑娘之后,就将她赶出去,以后您就是我们醉仙楼的大牌了。”
面对她们的阿谀奉承,胧月并没有理会,只是站起来道:“我可以给他们解了合欢散,饶那鸨母半条命,不过,事已至此,她若不追究是不可能了,下合欢散的终归还是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她如何惩戒你们,那就是她的事了。”
纵然这些女子心有不悦,然而终归也不能反驳,只好中气不足应了句:“是。”
“还请姑娘快快进去吧,再晚,只怕姑姑真的就……。”
合欢散折腾春柳一宿,倒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不过这群女人如此折磨她,就算不恨之入骨,也得让她们少几块肉,现在阻拦和顺其自然,无非是要命和少几块肉的差别,相比之下,还是命比较重要。